第6章

而此刻的季月荷，則已經追著偷她糧食的小偷去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稍微一閃神，居然就有小偷瞄準了她的米口袋。

若非她及時回轉，恐怕連那一袋米都得被對方偷去。

“放開我，放開小爺！放開......你要再不放，小心小爺把你打趴去！”

小偷兒年歲不大，渾身黑得像泥鰍，唯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亮得讓人著迷。被季月荷抓住了不但不反思，反而不停地掙紮咒罵。

季月荷一時不察，還險些被他掙脫了去。

又趕忙揪住對方的胳膊，這才勉強製住他：

“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做什麼不好，居然跑來偷東西？說，你家住哪？”

“關你屁事！”

小家夥嘴上不幹不淨的咒罵，掙紮著，回頭就衝她吐了口濃痰。

若非季月荷見機得快避開，不定得被對方吐了一臉。

“喲！你個小屁孩還挺橫啊？”

季月荷原本沒打算教訓對方，畢竟看這孩子的衣著，多半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可眼下，小家夥激起了她心中的戾氣。

她就不信了，她還製服不了一個小屁孩？！

她順勢將孩子一帶，對著他的小屁屁就是幾下。

啪啪啪！

“叫你能！叫你橫！你爹娘不教你，我來教......”

“死老太婆你敢打我？小爺咬死你！”

“行啊！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認錯，我就拉你去見官。等到了縣太爺麵前，你再和他說吧！”

“你敢！放開我，放開我！放......開......”

小屁孩急了！

掙紮不脫，回身一口就咬到季月荷胳膊上。

“啊！——”

季月荷負痛，手微微一鬆，那小屁孩掙紮著就跑遠了。

末了，還惡狠狠地放話：“等著！我找人來收拾你！”

嗬！

這年頭還真是，吃屎的把屙屎的逼住了！

“行啊，小屁孩你趕緊去喊，叫不來人你是小狗。”

對方逃走的腳下踉蹌了一下，又飛速跑遠。

嗬！

小屁孩。

別說，揍熊孩子還挺累人！

才這麼幾下，就累得她氣喘籲籲地。

經過這麼一耽擱，等季月荷回頭，才發現縣學已經下學了。

為數眾多的學子呼啦啦湧出了縣學大門，猶如猛虎出欄般，朝四麵八方分散。即便在洶湧的人群裏，季月荷依然一眼就認出了關明軒。

關明軒個頭足足有一米七，在普遍身高較矮的一眾學子裏，猶如鶴立雞群。

年僅十三的他皮膚白 皙，五官立體，頭帶方綸巾，一身青衫，除了太過瘦削了些，怎麼看都是一翩翩少年郎！

不愧是原科舉文中的男主，就這相貌，妥妥的打個九十五分。

隻是眼下，這位未來的探花郎正急匆匆往外跑，一邊跑，還不時慌張回頭查看，活似身後有鬼追。

就連從季月荷跟前跑過，也絲毫沒察覺。

“軒哥兒！”

季月荷一聲喊，嚇得關明軒腳下一踉蹌。

發現是她，才鬆了口氣，眼底是一閃而逝的不愉和懊惱。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季月荷會來縣學門口堵她。

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鎮定快步走來，一把將她拉到角落，

“娘，您怎麼來了？”一邊問，還小心地往外看。

“有事，就順道來了。”

季月荷冷眼瞧著，想到原身對這個幺兒的器重，如果是原身，不定得心肝長心肝短的一堆問候。

可她麵對這張害得全家家破人亡的臉，委實做不出和原身相同的舉動。

“娘您真是，我不是今日就要歸家了？”

關明軒的眉頭緊蹙，明顯對她這一舉措很不滿。

“娘，我和幾位同窗要去書齋看看，您先回去吧！”

相邀去書齋是真是假，季月荷分辨不出，可關明軒對她的不耐，她是瞧得真真的！

“娘買了米麵，一個人拿不回去，才想著你下學正好幫幫忙。”

“娘，我真的還有事......”

“關明軒！”

身後一道驚喜的呼聲，讓關明軒嚇得臉色一白。

下一刻，一個年歲不大的花季少女一臉喜色撲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脆生生地開口：

“關明軒，不是早就說好了，等下學時我送點心過來嗎？你幹嘛跑得這麼快！你是不是故意在躲著我呀？瞧，這些都是我做的糕點，有棗泥山藥糕，如意糕，還有核桃酥......”

“放手！”

關明軒是又氣又急，慌忙試圖甩開自己的袖子。

可對方抓得很牢，幾次努力都沒能甩開，不由令他焦急萬分。

“軒哥兒，這位是......？”

季月荷突然開口，瞬間驚動了正拉拉扯扯的二人。

關明軒霎時定在原處：

“娘......”

“娘？”

那名女子先是臉色一白，對上季月荷看來的眼神，又慢慢染上了紅霞，拽這關明軒的衣袖的手也不知何時鬆開了，“伯、伯母......”

“你就是王夫子家的千金吧？”

比起二人如喪考妣的臉，季月荷倒是和顏悅色。

上前主動接過她手中的竹籃，還親切地拉著她的小手兒：

“早就聽軒哥兒提及，王夫子待他極好。知他路途遙遠，時常送些糕點與他墊肚子。這份恩情，軒哥兒一直都記在心裏，卻無以為報。眼下碰到王姑娘，可真是太好了！我老太婆就在此，先謝過王夫子了。”

她微微一福身。

要謝，自然是謝王夫子。至於其它，此刻，都不是該深究的時候。

王姑娘的臉唰一下就紅透了，慌忙避開她這一禮，音若蚊呐：

“我爹也是惜才之人，才......當不得關大娘這一禮......”

“使得，使得，得蒙先生提攜，又勞駕王姑娘來回奔波，這一禮，王姑娘受得。”

季月荷眯著眼笑：“就是小婦人舉止粗俗，恐衝撞了王姑娘。還望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自然沒有......”

王靜怡的臉瞬間緋紅轉為煞白。

她又不傻，季月荷這話的深意，她自然聽明白了。

不由咬著唇看了眼關明軒：“既然糕點已經送到，小女子就不打擾關大娘母子團聚......告辭！”

這告辭二字，是對著關明軒說的。

可此刻的關明軒，卻黑沉著臉，半個字也不說。

目送對方離開，看著眼前臉色不好的老幺，季月荷斂了笑，也不多問，隻是指了指擱在一旁的米糧：

“帶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