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這就叫我家小子去拿來!”
接了那一袋銀子,抓著那木簪的陸秋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知道那木簪對陸霜、甚至對她們一家人有著怎樣的意義。
這樣一來,卻是正好便宜了茶老三。
他將那木簪猛地一拽,跪地的陸霜身子向前一傾是撲在了地上,站著的陸秋直接被這股勁給帶到了他的麵前。
茶老三立刻就將陸秋抓在了手。
陸霜本就常年挨餓,被這麼一摔,要跑也定然是跑不遠了,何況她二妹還在自己手裏,於是他也就放開了那不值錢的木簪,任其歸到了披頭散發的陸霜手裏。
“聘禮就在這!您各位看清楚了!讓各位見笑了,其實這丫頭也是我家的媳婦,就因為三爺我幹過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就生了氣不願意來。可三爺我心疼兩個丫頭的姐妹情深啊!為了照顧她們姐妹倆想一起過門的心思,我是不惜耽誤自家小子的婚事,遲遲沒有讓他們完婚!現在,姐妹倆已經團聚,這過門之事也是馬上就能辦了!到時候,歡迎各位來吃我家的喜酒!”
眾茶客見了這實實在在足夠配得上兩個窮丫頭的“聘禮”,又聽了茶老三這麼一通解釋,還有吃喜酒的邀請,加上有些膽小的不敢質疑,這風評竟又是一致地轉了回來。
想不到這平日強勢如此的茶三爺,還挺通情達理的啊!小丫頭也真是,這麼通情達理的人家,還不願意待,寧願拿著個破簪子跑路?為了自己姐妹團聚,還耽誤了人家小子,太任性了!
看眾人這般反應,茶老三卻很是滿意,心想這一把算是名與利全撈回來了,還多撈了個安得上名頭的小丫頭!
點了點頭,他拉著陸秋就要往屋裏去。
這老小兒倒是挺有兩手啊!
陸秋暗想。這麼一通解釋下來,非但能撈回自己的風評,還能奪了她們姐妹倆的名聲,白占她們的便宜......
嘶,以小冬兒的腳程,怕是要趕不及了。
於是方才衝上來之前,她就讓陸冬去村裏找陸子盛和言娘去了。
“放開她!”
正覺得別無他法,準備運轉靈力之時,她忽然聽到了這樣的一聲呼喊。
陸子盛來得很及時!
陸秋也及時地收起了靈力。
茶老三也停下了對陸秋的拉扯。
“爹爹!”
“霜兒!”
一聲呼喚將陸子盛的視線引了去,見到早已無力起身的陸霜,他隻覺心痛不已,匆忙上去扶起了她。
陸霜也是淚眼朦朧地與他相望。
陸秋又朝他們的方向看去,言娘和陸冬沒有隨行......
母女倆當然是中途轉道去找鎮上的官差老爺。
陸秋從剛才眾人對這事的態度和形勢一看,就知這茶老三平日恐怕是沒少犯事,但都是些不算嚴重的事,加之眾人或不敢或不想出麵作證,所以官差恐怕也是常常拿他沒有辦法。
而這次這樣的大事,就是個製裁他的大好機會,而且既有一眾茶客能夠作證,又有陸霜身上遭到暴力的痕跡,對他頭疼了很久的官差老爺想必是不會放過。
毆打他人、煽動民意,就這兩點,也已經夠他喝上一壺。
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條意圖強娶民女,在場的茶客說到底和這茶老三還是沒什麼牽扯,仗著人多,也已無需懼怕於他,隻將所見事實講明,自然都沒什麼不願意的,卻是足以讓他接受製裁。
所以,陸秋交代陸冬的第二件事,就是和爹娘一起去找鎮上的官差。
在聽陸子盛說及報官一事之後,茶老三先是不屑了一陣,想明白了之後立刻就放開了陸秋,跑到一眾茶客麵前,試圖哄散全場,不留人證。
陸秋又怎會容他這般大肆地為自己尋找退路?
“各位請留步!”於是陸秋也開始了她留住證據的行動,拉了張凳子站上去高聲說著,環望著一眾起身欲走卻又被她叫住的茶客,她手中,還仍拎著那作為“聘禮”的一袋銀子,“各位,陸秋不才,聲名或許已然受損,但今日隻想為我家大姐求個說法!”
一言落地,已是引得其間好奇的幾人麵麵相覷,皆是斟酌起了陸秋和茶老三兩方截然相反的要求,自己想要聽從哪一方、又應該聽從哪一方。
陸秋趁著眾茶客駐足之間,跑去拜托陸子盛將茶老三拉到一旁,然自己將陸霜帶到了眾人麵前,繼續高聲道:
“你們仔細看看我家大姐的樣子!看看她每天做家務做到粗糙的雙手!我家大姐在這茶舍的待遇如何,明眼的各位想必已經一目了然了!
“方才我看這家裏並無其他女子,這茶舍的家務怕是一直都是隻由我大姐一人操勞的,一家的家務究竟有多少,我想在場的各位大嫂大娘大嬸們也是十分清楚的!
“我家大姐來到此處時,年歲比現在的我還要小上一些,可憐她一個瘦小的女子竟要獨自承擔起一家茶舍的家務,還常年吃不飽飯!請各位善良的客人們同情同情我家大姐吧!”
一段話,三次煽動著眾人,說者自己也是幾度哽咽,濕潤了眼眶。
一句“明眼的各位”,既是對已經心有所感之人的肯定,也是在反說那些未曾認同她所言的人都是“不明眼”的。
女孩一聲聲大嫂大娘大嬸,也是直接涵蓋了客人之中大部分同樣要做家務的婦人,更是引人共情......
半個時辰後。
官差攜著言娘和陸冬一同到了場。
言娘遠遠便望見了在陸秋身旁的陸霜,也是迫切地衝了進來,與她許久地相擁、相泣、相慰著。
茶舍之內,拉住茶老三的陸子盛也放開了手,和陸冬一同朝家人們聚了過去。
“誤會!這都是誤會!”
茶老三擺著手阻攔著官差往茶客們中間走去的步伐。
可他一人之力,又怎能撼動那數名官差。
最後,官差們隻求證了其中的幾位茶客,又查看了陸霜身上的傷痕,就將幾位證人和茶老三父子一同帶往了衙門。
在那條通往衙門的路上,茶老三是狠狠地咬了一路的牙。
到頭來,非但什麼都沒撈到,賠了本不說,還把自己給送到了官差的手裏。與此同時,留下的幾名官差也已遣散了一眾茶客,隻剩陸秋一家仍在那空蕩的茶舍裏。
“霜兒,你受苦了!”言娘關切地撫了撫多年不見的大女兒的發。
“娘親,我沒事,讓家裏擔心了......”已然緩過了勁的陸霜感受著撫過的手掌,淚水又一次決堤。
“好了,不說了,跟娘回家!”
言娘拉著袖子擦去了陸霜的淚水,又抓著她的手拍了拍做以安慰。
“好!我們回家!”陸霜點頭。
一家人於是向回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