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世的隱忍，此刻的歡喜，都在驟然貼近的那一瞬間得到了印證。

他們的眼中都有彼此的身影，隻是前世種種限製規矩，誰也沒有踏出那一步。

“思瀅......”禹宸睿抬起另一隻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龐。

姚思瀅呼吸急促，一顆心猶如小兔般在胸腔裏撞蕩不停。

突然，曲簫的聲音響起，“王爺屬下送水來了。”

隨著曲簫踏進門的那一刹那，禹宸睿抬起的手又收了回來，姚思瀅也若無其事地拿起印章和硯台放回了博古架。

背對著禹宸睿的姚思瀅險險地呼出一口長氣，差一點她太皇太後的矜持與端莊就要掉一地了。

都怪禹宸睿生得太好看，性子也恁奸詐，差點讓她亂了陣腳。

曲簫手中提著木桶杵在那兒，左右一掃總覺得屋裏氣氛好像不對，他是不是打擾到了主子？

禹宸睿斜斜投來一記目光，隻是淡淡地一瞥曲簫頓時一個激零，主子這是在怪他，可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咳咳......”姚思瀅輕咳一聲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木桶裏的水要稍微熱點來泡腿，這樣藥效散得開。”

曲簫於是倒掉半桶熱水又加了些涼水，姚思瀅這才將白玉瓶裏的空間池水往桶裏倒。

無色無味的池水看起來和普通的水沒什麼兩樣。

曲簫看得目瞪口呆，“姚小姐不會是在誆我們吧，這就是你說的藥？”

“是藥水，我兌開了的，等你們王爺泡了就知道效果了。”姚思瀅輕哼一聲，她才不和曲簫這個榆木疙瘩一般見識，說了他也不知道。

姚思瀅估摸著玉瓶裏的水倒得差不多了，也不敢一直往下傾倒怕禹宸睿起疑，這才收了玉瓶，回身就要去揭禹宸睿腿上的毛毯。

哪裏知道禹宸睿比她的動作更快，一下便按住了她的手，“不勞姚小姐費心，剩下的我自己來。”

他的腿是他身體的殘缺，是最不願意讓姚思瀅看到的地方，他已經依了她的願望答應她這莫名其妙的治腿法陪著她瘋一回，但他始終還是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

人，在所愛之人麵前往往是膽怯的，他們隻願對方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麵，情願保有著這幻像，而不願泡影破滅直視最醜陋的殘缺。

姚思瀅的手指微微蜷縮，她知道禹宸睿在介意什麼，上一次在溫泉池旁他就沒由著她查看。

這次也是一樣。

“但若是不清楚你雙腿的近況，我就不了解藥效的輕重程度，你若是介意，我就蒙了雙眼，隻用手去感知。”姚思瀅說做就做，不等禹宸睿阻止已經拿出隨身帶著的手帕遮了眼睛。

禹宸睿長長地歎了口氣，又給曲簫使了個眼色，曲簫自然上前幫主子卷了褲腿浸泡到了桶中。

他知道姚思瀅固執得很，但對上這樣的她，他還真沒辦法拒絕。

姚思瀅也挽起了袖管露出了潔白的藕臂，因為身體浸潤池水的麵積要更多更久一些，所以身體的皮膚要比臉龐更白皙，她是在慢慢地改變，而且越來越好。

水裏的雙腿有些瘦弱，姚思瀅一點一點地從禹宸睿的腳指摸到了他的小腿肚，一直到膝蓋下方。

他的腳很修長但並不寬大，小腿肚有些瘦弱但皮下的肌肉還是有一定彈性的，並沒有完全萎縮。

“屬於每天都會給王爺按腿，姚小姐覺得可有不妥？”曲簫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他倒真希望姚思瀅是個神醫，而不是個隻會說謊騙他們的神棍。

可王爺偏偏就吃她這一套怎麼辦？

曲簫已經親眼見證自家主子為了姚小姐妥協退讓，甚至打破了平日裏的許多禁忌。

“很好，以後也要接著這樣做。”姚思瀅選擇地點點頭，又依葫蘆畫瓢地按摩起來，間或還問上一聲，“夫子，我按得重不重，你有沒有感覺？”

“不......不重。”禹宸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那擱在輪椅扶手處的雙手卻緩緩收緊。

他已經殘廢多年，雙腿也慢慢地失去了感覺，他原本以為他應該感覺不到她的觸碰，可此刻她的雙手就捏在他的腿上，那一刹那感官都被無限發大。

她的手指靈巧如蛇，明明是輕重不一的捏拿，他卻覺得那每一下的動作仿佛都撓在他的心尖，他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王爺你的臉好紅，可有什麼不舒服？”還是曲簫首先發現了禹宸睿的異樣，他的臉此刻像煮熟的鴨子，甚至頭頂還冒起了蒸騰的熱氣。

“是不是太熱了？可以把腿拿出桶來晾一會兒。”姚思瀅說著就要去抬禹宸睿的腿，被他出聲阻止，“我受得住，無妨。”

禹宸睿抿了抿唇，不痛不癢，隻是他心裏的感覺在翻騰，隻因她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他，他的心裏竟然因為這一絲感動和歡愉變得無比甜蜜。

“姚小姐，王爺頭頂在冒熱氣。”曲簫卻有些著急，生怕禹宸睿會哪裏不好。

“冒熱氣？”姚思瀅愣了愣，心神沉浸進空間裏和幾條魚詢問了片刻，再恢複神思時已是鎮定無比地說道：“這熱氣應該就是體內淤積的毒素，咱們需得將毒素一點點排出。”

曲簫半信半疑，但眼下已無他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不過是王爺自己願意受著的，他也管不著不是？

禹宸睿點了點頭，若說先前他隻是任姚思瀅隨意施為的話，眼下也一點一點相信她或許真能治好他的腿。

姚思瀅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也不會用玩笑來誆他，假的總會被揭破，隻有真相和事實才能令人信服。

若是......若是他的腿真能恢複如初，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邊，再也不用看著她孤立無助的模樣，再也不會任她走上從前的老路。

禹宸睿的心情有些激蕩，直到泡完腿後曲簫將他扶到榻上坐好，姚思瀅也順道對他的腿重新進行按摩。

“泡了腿後血液流動會加快，我再給你按按有助於舒經活絡。”其實這樣的事情曲簫也能做，但姚思瀅不想假手於人。

禹宸睿從前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上，總想著要一點一點地回報他。

曲簫不知道什麼時候守在了門外，屋裏燈火溫暖，對影成雙，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感悟，若是真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這樣守著他家王爺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