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婆婆的故事

“不幹，不幹！你快離開這，快走！”那老婆婆拚命掙脫了高陽的手，踉蹌著向前走去。

沒走幾步，她忽而轉過身來，輕撫了一下鬢邊的碎發，咧開嘴笑了，忽略那雙眼睛，這個笑容稱得上是和藹，但對於高陽來說這反轉有一點點驚悚，而她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來者皆是客，妹妹你急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他。”老婆婆笑著說道，上下打量了高陽一遍。

“說說吧，你有什麼事？”說罷，她輕倚著座位坐下，兩腿微曲，像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

高陽驚異於這老婆婆的轉變仿佛一個身體裝了兩個靈魂，鼓起勇氣：“婆婆，我想救一個人，有人讓我來找你拿一枚黑色戒指。”

老婆婆忽然坐直，抱緊了花籃，板著臉直視他道：“不給，你走！”高陽心緊，還沒來得及反應。

“嗬嗬，有意思，你想救那個人跟你什麼關係呀？”老婆婆臉上神情變換，像走馬燈一樣。

“她是我老板的女兒。”

“哦，你喜歡她啊？甘願冒這麼大的危險來找我們，真是癡情。”老婆婆低頭輕撚著嬌嫩的花瓣，並不看他。

“不、不是的。隻是她因為我的原因才有生命危險。”

“喔這樣啊。”高陽似乎從老婆婆的臉上看到一絲戲謔的失望。

“不過，你也有趣的緊，不如留下來陪我？生活真是太無趣了，好久沒看見新鮮麵孔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撥弄著曼珠沙華的花須。

“你走，無論你說什麼，戒指是不可能給你的!”老婆婆抱著花籃，刷的一下站起身來。

正當老婆婆自己矛盾之時，高陽發現周圍那些模糊的乘客身影輪廓似乎比剛上車時要清晰一點了。

更恐怖的是，這些原本沉默的身影正慢慢地向他們二人圍攏過來，朝高陽伸出了雙手。

車廂內充斥著嘶嘶的聲音，仔細聽原來是一句句哀嚎：“活人，好久沒見活人了。”“生氣，生氣......我要生氣。”

高陽一時間冷汗都下來了，糟了！快到時間了！不行，今天得先回去了。

“婆婆，我今天先走了，我一定得拿到戒指，我還會再來的！”說罷，高陽匆匆下車。

老婆婆站在原地，嘴角緊抿，怒目圓睜，手裏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花束，甚至滲出了一些花束的汁液填滿皺紋的溝壑她都沒發覺。

“妹妹，可別生氣了，你已經夠老了，皺紋再多幾根我都不能忍受這具身體了。”

老婆婆回過神來，撫摸過掛在脖子上的黑色戒指，長長歎了一口氣，佝僂的背影似乎更加蒼老了幾分。

高陽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發現牆壁和門上又出現了血手印，比前一晚更多，當他進到房間內，發現就連窗戶上也是斑駁的手印！

倒是今天，那封黑色的警告信沒有出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他壓根沒有見過江忘川。江忘川......光是想到那個純潔美麗的麵容，他剛才緊張焦慮的情緒便穩定下來。

今天沒成功沒關係，明天他還會再試試的，那個老婆婆雖然有些詭異，但自己好像也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的機會呢？就是不知道楚瑤兒等不等得起。

第二天，老板依舊沒出現。眼鏡男同事微笑著感歎道：“多虧了老板女兒，我這兩天真是神清氣爽，希望她能一直病著就好了，這樣楚扒皮就不能剝削我們了！”

高陽聞言，心中對這個男同事的厭惡又多了幾分，怎麼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麵呢？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買了一些水果去醫院看望楚瑤兒。說實話，他的心理有些複雜，雖然他不喜歡她，但他還是希望她能活著。

出乎意料地，病床前的楚扒皮和平時判若兩人，他滿麵愁容，目光都在昏睡的楚瑤兒身上，像一個最普通的父親。

對於高陽的到訪，他顯得有些驚訝：“謝謝你來看望瑤瑤，你是唯一一個來看望瑤瑤的，謝謝。”

當高陽問起楚瑤兒目前的身體狀況，楚老板則表示不太樂觀：“我隻有瑤瑤一個女兒，要是瑤瑤去了，我拚死拚活半輩子又是為了什麼呢？”他眼眶有些濕潤。

沒有一個人不會對這樣的父親深表同情，即使這個人平日裏表現很壞。這更加堅定了高陽從老婆婆那裏拿到黑色戒指的決心。

是夜，高陽在3號線上見到了江忘川，關於如何從老婆婆身上拿到戒指也許她能提出更多的建議。

江忘川對於能夠再次見到他，顯得有一點點驚訝，“你沒遇到她們嗎？”

“她們？對，我遇到了。”高陽將他的經曆一五一十地道來。

她聽過之後，落寞地笑：“原來她都那麼老了啊，她的力量應該快要消逝完了吧，孟華都沒把你留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看來你確實是一個有緣人，那我就給你講一講她們的故事吧。”說著，她去茶水間端出來一個白瓷杯，裏麵盛著顏色烏紅的渾濁茶湯，“喝了吧。”

“你呢？”

“我不喝了，沒滋沒味的。”

高陽隻好乖乖喝下，和忘川口中的“沒滋沒味”不同，這茶湯的味道簡直絕了——入口甘甜，隨後有些辛辣，再是無窮的苦鹹，“這茶湯——”

還沒等高陽說完，他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等他從昏沉中再清醒過來，周圍的場景都變了！就像電視劇裏麵演的一樣，他仿佛來到了古代！他試圖給自己一巴掌，卻發現四肢都不聽使喚。

這身體自己移動到一麵黃銅鏡前開始梳妝，鏡中印出他的臉——是個十三四歲大的秀氣女孩。

高陽發現自己似乎附身到這個女孩身上，能夠看見對方的一舉一動，而對方卻沒有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想來應該是江忘川給他喝的茶湯的原因，他安下心來，開始作為一個旁觀者看這個女孩的生活。

這女孩的生活可以說是乏善可陳，每日除了看些經書，抄寫文章，便沒有什麼其他活動了，隻有一個姐姐性子活潑一些，時常來找她玩。

不過高陽也從下人和她的對話中得知了她是孟府的二小姐，大姐叫孟華，她叫孟珠。父親孟老爺學識淵博，沒有兒子，便十分重視對僅有的兩個女兒的教育。

原來這就是那兩個老婆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