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旭王愈想越覺得是雲家算計了他，轉念又覺此事太過離譜。

雲淑瑤是否無法生育他一查便可知，雲家怎會如此冒險。

聽著隔壁茅房傳來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雲亦冉幼鹿般濕、潤清澈的圓眸眨了眨，粉、嫩的唇勾起冷意，“王婆婆，這幾日、你便稱病消失休養，以免事情宣揚出去，雲淑瑤會想到你，來找你的麻煩。”

王婆子點頭答應，心底生出幾分報複的快、感。

而這邊，得知了此事的旭王已無心喝花酒，一路沉默著回到旭王府，徑直去了前院臥房，心中冒火，坐立難安，“離葉，快去找一個精通醫術的婆子入府，精心伺候王妃，必要之時替本王查看王妃是否當真不能生育，做得隱蔽些，若是真的......”

旭王未接著說，眼底劃過陰鷙，若是真的，丞相府便是拿他當傻子了！

暗處侍衛離葉聞言迅速去辦。

夜色濃重，烏雲蔽月，卻不見風絲，似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雲亦冉洗漱後坐在梳妝台前梳理如瀑般的墨發，篦子帶下幾根青絲，拿在指間撚了撚。

站在旁邊的墨畫打破安靜，“小姐，奴婢來梳吧，奴婢下手很輕。”

“不過幾根頭發絲兒罷了，不是什麼要緊事。”雲亦冉隨手丟開篦子，抬眸望向西洋進貢而來的琉璃鏡。

鏡身邊緣鑲嵌珠寶，鏡麵光滑，鏡中所映之物清晰如肉眼所見，真真是好東西。

墨畫見她盯著鏡中，緩緩道:“大小姐向來疼愛小姐，這琉璃鏡連大小姐也難得到，見您喜歡便送給您了。”

前世墨畫說過同樣的話，雲亦冉便更對雲淑瑤感激不盡，勢必回報嫡姐。可這琉璃鏡也好，其他恩惠也罷，不過是丟幾根狗骨頭讓狗兒更加忠心不二罷了。

雲亦冉清澈無害的圓眸流淌過輕嘲，起身緩緩向床榻走去。坐下後摸著柔順的錦緞，看向墨畫，“你還不走，是有事要說？”

墨畫僵了僵，硬著頭皮問道:“小姐今夜晚歸，可是在外有什麼要緊之事？”

“何時我做事也需向你彙報了？”雲亦冉心下不爽，也知她是代人所問，聲音稍緩，“白日裏聽戲沒聽過癮，適才便去聽了幾折。”

墨畫愈發心覺二小姐與往常有些不同，垂首退出房間。

待人走後，雲亦冉尋個舒適的姿勢醞釀睡意，明日還有一出大戲出演，須得養精蓄銳。

翌日上午，撫雲院傳出一聲驚叫。

“什麼？！”

雲淑瑤驚慌地從貴妃椅彈立起來，姣好的麵容布著幾分扭曲，緊緊捏著絹帕，“此言當真？若有半句虛言，本王妃定不饒你！”

在前院侍奉旭王的小廝佟成早已成為內院的眼線，將旭王在請醫婆之事稟報真正的主子。

佟成的篤定足以令雲淑瑤心虛，驚慌不安。此事一直捂得嚴實，她未想過會敗露，一時沒了主意。

“王妃娘娘，王爺無非是想用孩子穩固他與丞相府的同盟關係，而二小姐亦是丞相之女，若她可懷有身孕......”佟成大膽進言勸說。

雲淑瑤捏著絹帕坐下，細想他的話是否可行。良久，緩緩鬆開帕子，“便宜那個小賤人了。”

丞相府望月閣，寬敞華麗，青玉石鋪路延伸到簷下，雕花木門輕推，清香撲麵。

房內一應擺設無不華貴，一張梨木為框，雙麵蘇繡為布的屏風便價值不菲。

雲亦冉慵懶地靠著軟榻，還未吃完一碟青團，旭王府的人便來了，比她預想中的提前了半刻鐘。

“好妹妹，你還在家裏吃點心，我連飯都吃不下了。”雲淑瑤等得有些不耐煩才等來人，故作熱情地迎了幾步。

雲亦冉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如過去那般貼心關切，問道:“姐姐為何事煩惱？我可以幫忙嗎？”

婢女端來茶水點心便退了下去，雲淑瑤端起茶杯輕抿，“是有一事。你姐夫近日想要個孩子。你知道我身子寒涼，還在調理，暫時不宜有孕，亦不願被王爺請來的醫婆調理身體，

我不忍你姐夫希望落空，亦不希望他去找林側妃，便想到了你。”

雲亦冉清淩淩的圓眸快速眨了兩下，略顯稚嫩的麵龐一片迷茫，懵懂問道:“姐姐，可這與我......”

話到一半，似是反應過來，手中茶杯輕晃，茶水濺在白、皙玉指，頓時紅了一小片。雲亦冉慌亂的放下茶盞，“姐姐，使不得，旭王殿下是我姐夫。”

雲淑瑤將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在眼裏，握著她的手，“如何使不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雖是我庶妹，我卻將你當親妹妹對待，姐妹共侍一夫是自古以來便有的事，你莫要害羞。”

姐妹共侍一夫，便是自她入王府後便淪為雲淑瑤手中的利刃，得罪所有人。更在有孕後便被打發至冷宮，磋磨十個月，活生生被掐死。

雲亦冉暗處緊緊捏著帕子，心中恨意滔天。重活一世，這等愚蠢之事怎會再做一次。

她表麵仍是慌亂羞澀之蠢態，“可是我怕姐姐會怪我占了姐夫，我不敢…”

雲淑瑤鄙夷她膽小囉嗦，驕橫起來，“你莫不是瞧不上妾室之位，不肯幫我這個忙。”

“我自然肯幫，”雲亦冉眼瞼微垂，蝶翼般的睫毛輕嘲，臉頰微紅，乖巧溫順，“姐姐待我這般好，我願意為姐姐做任何事。”

雲淑瑤飲茶時掩飾了眸中異色，“這才是我的好妹妹。”

旋即，她說起狸貓換太子的計謀，與前世相同。由她灌醉旭王，雲亦冉去房間替換她，與旭王孕育後代。同時在成功入府後，為她解決醫婆。

撫雲院一等大婢女青枝帶著雲亦冉退出房間，雲亦冉乖順的眉眼淩厲起來，轉瞬即逝。轉身將人叫住。

“青枝，旭王平時待你如何？”

青枝回身，雖疑惑卻仍如實回答，“王爺待下人皆是極好。”

雲亦冉記得青枝對旭王暗中有意，而且最近被雲淑瑤察覺，想要將她許配給王府裏一個瞎眼的管事做填房，以此來拉攏有權利的管事，但是那管事又有些特殊癖好，弄死了好幾個老婆，上一世，青枝過的苦不堪言。

於是雲亦冉故意說道:“你生的好相貌，王爺亦愛美人，你隻在我姐姐身邊伺候，著實有些可惜，況且如今姐姐有意將你許給那瞎眼管事，你......”

她與雲淑瑤交好之事眾所周知，青枝不敢露出馬腳，眼神閃躲，“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旁人不知，雲亦冉卻知她不如表麵這般恭順，實則野心勃勃，隻是沒有合適機會施展。

緩步來到她麵前，與之四目相對，微微勾唇，“不，你心裏很清楚，就看你是選那折磨人的糟老頭子，還是選風流倜儻的旭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