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出去?”
“有旁人看著,我不舒服,到時候萬一手一抖,你的寶貝青爺就沒救了。”
許臨川隻恨自己不會處理傷口,現在才要任人擺布。
“還杵著幹嘛?毒藥都給我吃了,難不成還怕我和他同歸於盡?還救不救人了?出去!”
賀與霜大小姐脾氣一來,說話更是底氣十足,不容置疑。
許臨川悻悻地看了賀與霜一眼,還是乖乖退了出去。
整個營帳中,隻餘下了賀與霜和青爺兩人。
賀與霜長吸了一口氣,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青爺的臉,果然,在鬢角處她發現了一處細微的起皮。
青爺的身份,她必須確認清楚,否則站錯了隊,可就白走這一遭了。
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摳起那起皮的地方,果然,麵具被她揭開。
一張比麵具還要俊美的臉立刻展現在了眼前,劍眉星目,天庭飽滿,顴骨略略高起,鼻梁傲然。
果真,是寧子磬。
賀與霜長長舒了口氣,趕緊又把麵具貼了回去,這才開始為青爺處理傷口。
當揭開青爺的紗布的時候,賀與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箭傷竟如此之深,顯然已傷了骨頭。也不知道青爺是以怎樣的意誌力吃完的梅桑榆家那頓飯,昨夜又是忍了怎樣的疼自己拔的箭。
這男人......
對自己可真狠。
賀與霜雖常常為自己處理傷口,卻還是第一次為旁人處理,她深呼吸了三下,這才穩住心神。
不知不覺中,半個時辰便過去了,傷口終於被清理幹淨。
賀與霜拿出新的紗布,開始為青爺重新包紮。
突然,青爺猛地睜開了眼睛,一把掐住了賀與霜的脖子:“你做什麼!”
賀與霜嗆聲道:“是我!給你處理傷口!別動!”
青爺微微一愣,活那麼久,還鮮少有人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
他看清眼前的人便是賀與霜,這才鬆了手。
“許臨川呢?”青爺有些不悅。
“在外麵。”
“許臨川!”青爺大喊。
許臨川立刻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手直握在了劍柄上,一副隨時要拔劍的模樣。
他聽青爺的聲音如此著急,還以為裏麵出了什麼事,沒想到衝進來之後,青爺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賀與霜不慌不忙地包紮著傷口,反而自己想是個多事的人。
“青爺......”
“怎麼不在這守著!”青爺有些不悅,他身份特殊,方才又出於昏迷階段,自是覺得和賀與霜單獨相處風險太大。
許臨川剛要開口,就被賀與霜搶了先。
“是我讓他出去的,我做事不喜歡別人看著。”
青爺看了看賀與霜:“你會醫術?”
“不會。”這口氣,理直氣壯。
“那你還給我包傷口!?”
賀與霜拿開了青爺額頭上的毛巾,摸了摸:“現在傷口也清理好了,燒也退了,不就行了嗎。”
許臨川聽了,頗為欣喜:“青爺的燒這麼開就退了?!”
“嗯,”賀與霜點了點頭,“他是因為傷口發炎才發燒的,他本身身體素質又不差,傷口清理好了,自然燒就退了。”
“你為何會處理傷口?”青爺蹙眉問道。
蓬城的聯絡人主事,一直是個善謀略,能經營關係之人,可從未聽說過有包紮療傷的本事。
賀與霜把方才弄臟的紗布浸到了水盆裏,一邊洗著紗布,一邊道:“我會的事情多了去了,青爺慢慢發現吧。”
寧子磬這種男人,一定見過無數低眉順眼的女人,賀與霜不想成為那些大多數。
更何況,賀與霜上輩子忍氣吞聲夠了,這輩子,她隻想按自己的意願活著。
青爺不再管賀與霜,轉向許臨川:“戰事如何?”
許臨川躊躇道:“不太好......方才蓬城內起火,燒了城中糧倉。”
“什麼!”青爺猛地坐了起來。
傷口牽動,純白的紗布上立刻又染開了血紅。
賀與霜立刻喝道:“你起坐都輕點!要是傷口再有什麼變化,誰都救不了你!”
說罷,賀與霜走到青爺的床邊,把枕頭墊高了,好讓青爺靠著。
枕頭擺好後,賀與霜很識相地說道:“我出去了,你們聊。”
然而,賀與霜才走到營帳門口,直覺得突然天旋地轉,一口鮮血就直吐了出來。
青爺眉頭一蹙,直從床上跳了下來,衝到了賀與霜身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賀與霜:“怎麼回事?”
賀與霜幽怨地看著許臨川:“解藥!”
許臨川這才恍然大悟,窸窸窣窣地掏兜:“對不住對不住!我給忘了!”
說著才摸出藥來,喂賀與霜吃了下去。
青爺微怒:“怎麼回事?”
許臨川舔了舔嘴唇:“方才她單獨給您處理傷口,我擔心她對您不利,就逼著她吃了毒藥......”
青爺一臉無語:“給毒藥不是問題,要記得給解藥呀!”
賀與霜猛咳了幾下,終於覺得眼睛不花了:“還好你這解藥見效快,否則我今日算一命換一命了。”
“沒事吧?”青爺自己可能沒意識到,這話語間竟帶了關切之意。
賀與霜輕輕搖頭:“現在好了。”
這一組對話一結束,這兩人都意識到不對勁——賀與霜此刻正倒在了青爺的懷中。
賀與霜趕忙從青爺懷中走脫,站定,她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
賀與霜不自在地又看了青爺右肩一眼,輕聲快速說道:“以後下床別那麼猛,又扯到傷口了。”說罷,如逃一般鑽出了營帳,不見了蹤影。
帳內氣氛......一時曖昧而尷尬。
許臨川手足無措,無所適從。他跟了青爺那麼多年,何曾見過這般溫香暖玉的一幕。
“咳......”青爺清了清嗓子,“現在軍中還有多少米糧?”
“方才又重新清點了一遍,勉強可供一日。”
青爺一聲歎息:“那明日......便是最後決戰時刻了,無論羌人是否發動進攻,明日,必戰。”
“青爺,那你的身體......”許臨川眉頭緊蹙。
在許臨川看來,蓬城的存亡,遠不及青爺個人的安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