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了城主，賀與霜頓時成了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從舞女的記憶裏得知，明日要來蓬城的人，在潛龍淵裏地位極高。大約在正午時分，這位大人物會在蓬城郊外的茶水鋪子中落腳。

按照計劃，舞女會在那裏跟他們接頭，並將一份假地圖交給潛龍淵中人。

賀與霜緩過神來，起身去找城主。

“城主大人，不知這批舞女是什麼來頭？”

城主已由大夫包紮上了藥，他皺起眉頭：“是西域送來的，已著人去查了。”

蓬城是邊境重鎮，城主也暗恨自己不該被迷了心智。

“你想要什麼報酬？”

城主看著賀與霜，目光如鷹隼：“你也並不是我這城主府裏的家生子，說吧，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賀與霜不卑不亢：“我想與城主大人談一樁合作。”

“合作？哈，好大的口氣，你一介白丁，僅憑救命之恩，就想與我合作，從蓬城分一杯羹，未免有些可笑。”

城主哈哈大笑，未將賀與霜真正放在眼裏：“再者，萬一你同那舞女，是合夥演的雙簧呢？”

要殺那舞女，是沒辦法的選擇。賀與霜默然，半晌道：“不知城主大人，對火油礦是否感興趣？”

城主的目光登時一變。

“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

火油礦是傳說中威力巨大、觸之即燃的東西，千百年來，它是所有勢力都覬覦的東西。

傳言中，火油礦就位於蓬城附近，但一直都沒人能準確定位它究竟在哪裏。

得火油礦者得天下，城主自然心動。

賀與霜目光平淡：“全天下或許隻有我一人能告訴你火油礦的位置，也隻有我知道它該怎麼使用。這樣，城主大人，我有可以和你合作的資格了嗎？”

第二日中午，賀與霜已有了一個新的身份，蓬城城主，梅桑榆的義子。

——潛龍淵的大人物要來，究竟會是誰？

地圖，賀與霜已經準備好了。但不是前世那份假地圖，而是作為代價，從梅桑榆那裏臨摹來的半幅真地圖。

雖隻有半幅，但半個戈壁草原的地形都在其上，不可不謂是價值連城。

有了城主義子的身份，賀與霜一路順利地出了蓬城。

蓬城外的驛道上，茶水鋪裏隻有寥寥幾人。一個燒茶的老頭、一個端茶的小二。

賀與霜下了馬，隻覺得大腿內側磨的生疼。

前世，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今生，不對自己狠一些，又怎能報仇、怎能護住她珍視的一切......

進了茶館，賀與霜拋給小二兩塊碎銀：“要一盞建溪茶，香嫩雨前芽。”

這是潛龍淵接頭的暗語。

小二神色不變，笑意盈盈地接過了銀子：“好嘞，客官，要一滾水，還是二滾水？”

這是在問她，是獨自前來，還是帶了其他人。

賀與霜掌心沁出汗水，鎮定道：“一滾水。”

不多時，小二端上一壺清茶，並一碟子小點心。

“客官慢用。”

賀與霜鬆了口氣，明白第一關已過了。

那位大人物要來，茶館裏不許有外人。隻有對上暗號，才能被允許留在這裏。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頭傳來如雷的馬蹄聲。

一隊人馬風塵仆仆地進來，為首的黑甲騎士臉上帶有疲憊之色，卻依舊不掩俊朗英武。

賀與霜嘴裏含了口茶，卻險些在看清這張臉時全都噴出來。

這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可不就是前世最後去救她那人所用的麵具！

是他？

賀與霜心跳如擂鼓。

黑甲騎士落了座，小二熟識地靠過去，帶著些討好：“爺，還是老樣子？”

“嗯。”

得了首肯，小二很快去後廚，端了一壺跟賀與霜一模一樣的茶來。

這茶水，賀與霜品了一下，就是最粗的劣質茶葉，一文錢就能買上一兩，著實談不上好喝。

但黑甲騎士，竟絲毫不以為澀口，很快喝完了一盞。

賀與霜瞅準了時機，從角落裏起身，坐到黑甲騎士的對麵，語氣恭謹。

“大人。”

她賭的就是，黑甲騎士從未見過之前那位舞女。

在舞女的記憶裏，潛龍淵一直以高高在上的態度，通過一些暗語和信物給她傳遞信息，她根本沒見過任何潛龍淵中的人。

盡管如此，她也是整個蓬城裏，最大的主事了。除了這處茶館，潛龍淵在蓬城的一切人手事物，都由她打理。

黑甲騎士抬眼看她，眼中是明明確確的愕然。

“你......有何事？”

賀與霜知道此刻茶館裏已清了場，索性直接從懷中取出地圖，遞到黑甲騎士麵前。

“這是大人要的地圖。”

她不確定，麵具下，究竟是不是前世她見到的那個人。

畢竟，以寧王之尊，又是潛龍淵的高層，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

為皇帝出生入死、數次阻攔羌人進攻的寧王，竟跟意圖謀反的隱世宗門暗通款曲？

黑甲騎士目光深邃地注視著賀與霜，並不急著翻看地圖。

他丟出一塊令牌，在賀與霜眼前晃了晃。

“你叫什麼名字？”

赫然是前世那塊令人眼熟的令牌。

賀與霜道：“在下梅與鶴，是宗門在蓬城的主事。”

黑甲騎士略一蹙眉，轉向一旁小二。

“查驗過了？”

小二連忙應道：“爺，已驗過了。”

“唔。”

黑甲騎士頷首。

他盯著賀與霜的臉，眼神複雜。

“梅與鶴？”

借了梅桑榆的姓，賀與霜並不擔心在這裏會有人認出她是京城賀家大小姐來。

前世，出現在京城貴女宴會中的賀與霜是盛裝打扮的。如今她素麵朝天，又修了眉與鬢角，又做少年打扮。能認出她的人，估計也就隻有她親爹了。

黑甲騎士並未再言語，他默不作聲，又喝了一壺茶，站起身來：“與我一同進城。”

頓了頓，他又道：“不日將有羌人來犯，你拿到戈壁地圖，立了功，可申請調回中原去。”

原來潛龍淵要地圖......不，原來寧王寧長磬要這地圖，是打算做布防用。

但前世，舞女殺了梅桑榆，給寧長磬的又是份假地圖！

怪不得蓬城守軍，初期節節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