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呢?”
躺在床上的鄭光榮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突然從床上翻坐了起來,急促道:“什麼奶奶?當著陌生哥哥的麵,別胡說八道!”
鄭星被罵,滿臉寫著不服,“我沒有胡說八道,昨晚奶奶......”
“閉嘴!”鄭光榮一個巴掌打在鄭星臉上,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你先出去找小朋友玩兒,我和哥哥還有事情要做。”鄭光榮道。
“哦!”鄭星一臉的委屈巴巴,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嘟著嘴又小聲嘀咕了幾句才離開。
鄭光榮躺回到床上,一臉抱歉,“小孩子就是喜歡胡說八道,小薑大師,你千萬別信他。”
我沒有說話,就盯著鄭光榮。
鄭光榮不自在地扭了扭,“小星他奶奶確實答應給他買玩具,但是是她去世之前的事情,當時說的是第二天買,結果就發生了意外。他奶奶去世的事情對他打擊挺大的,一直不肯承認,所以會經常性地說一些胡話。”
“......”我不知道說什麼。
“小薑大師?”鄭光榮說話的語氣變得急促,“我們還是趕緊紋身吧!”
“鄭爺爺......”我終於說話了,冷冷地問:“為什麼要騙我呢?”
鄭光榮的臉霎時通紅,“我......我騙你什麼?”
我放下手裏的紋身工具,站起來在無力轉了一圈,然後緩緩說道:“李奶奶,你就出來吧,別藏著了!”
鄭光榮徹底慌了,從床上跳了起來,鞋子都來不及出穿,在我身上猛推了一把,“我不需要你幫我紋身了,趕緊走,離開我家。”
鄭光榮這一推用了全力,仿佛不是那個孱弱的病人,直推得我連連後退。
我並不搭理他,對著空氣說道:“李奶奶,我相信你、幫你解決問題,又替鄭爺爺治病,你們夫妻二人就這麼合起夥來騙我?”
“誰騙你了?胡言亂語,我告訴你趕緊走,再不走我叫人了。”鄭光榮煩躁道,“滾滾滾......”
“老頭子,別這麼對小薑大師......”突然,空氣裏傳來一陣女聲,正是李奶奶。
接著,西麵牆的一個布簾子被打開,鄭奶奶走了出來。
雖然早就料到了,但我還是很驚訝。
“你出來幹什麼,趕緊進去。”鄭光榮走上去推李奶奶。
“躲起來就有用嗎?”我大聲喊道:“李奶奶,你已經死了,為什麼流連於世、不肯離開?”
沒錯,李奶奶已經死了,正如鄭光榮說的那樣,她的屍體也早已下葬,隻是或許心有不甘,又或者遺願未了,她的人魂沒有選擇轉世,而是留了下來,並且這件事,鄭光榮和鄭星都是知道的。
“老婆子,你快走,他會害你的。”
“是我害她,還是她在害我?”我嗬斥,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笑。
“老頭子,沒事的,我相信小薑大師,他不會害我們。”李奶奶安撫鄭光榮,然後才看向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在這兒的?”
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說‘懷疑’的話,昨晚已經有了,但直到剛才才完全‘確認’。”
我不常來雲城,上次跟爺爺前來是三四年前。
我記得那時鄭星很小,鄭光榮身體不好,幹不了重活,所以他每天的事情就是照顧鄭星。
但是到店裏吃飯,我隻能見到李奶奶,很少碰到鄭光榮,昨晚如果不是因為他從屋裏出來給我開門,我甚至不知道他就是鄭光榮。
而鄭光榮,幾乎昨晚見到我的一瞬間,立馬認出我是薑齊榮的孫子。
與其相信他記性好,幾年沒見的‘陌生人’一眼就認出來、並且叫出名字,我寧願相信最近一段時間裏,他見過我。
我才來雲城兩三天,那麼,他是什麼時候見過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很顯而易見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昨晚。
李奶奶去紋身店找我紋身的時候,他一定就在附近。
後來,他應該沒料到我會那麼快到店裏找他,看到我時才表現的極度驚訝,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讓我知道‘李奶奶已死’的事情。
至於後來談及李奶奶,他平靜態度下偶爾露出的怪異,也能很好的解釋:那個時候李奶奶一定就躲在店裏。
爾後,半夜離開早餐店時,我隱約聽到了從店裏傳來的聲音,當中分別夾雜著女聲。
隻是當時腦子太亂,以為自己聽岔了。
之後是今天早上:
吃早餐的時候,我記得有一位客人和鄭光榮聊天,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家的包子還跟以前一樣,皮兒薄肉厚油香,連味道都沒變化。
平日裏,包包子這樣的事情全部由李奶奶做,即便鄭光榮給她打副手,但不同的兩個人,做出來的包子,無論皮兒、肉餡,還是味道,一定存有詫異。
而且最重要的是:鄭光榮身體很差很差,動幾下就氣喘籲籲、咳嗽連連。
別說和麵之類需要一定力氣的活,就是肉餡估計都切不好。
試問,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何能一大早就準備好這麼多的包子饅頭?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都是李奶奶做的。
隻是大家都知道李奶奶死了,她自己也不敢在眾人麵前路麵,所以蒸好包子饅頭之後就找地方躲了起來,鄭光榮賣賣包子、收收錢這種小事,還是能做的。
最後,
鄭星的那一句無心之語:奶奶呢?昨晚說好今天給我買阿特曼玩具的。
鄭光榮說鄭星是因為思戀戀奶奶,一說口不遮掩亂說話。
但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會連昨晚與五天前也分不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