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於某些原因，林夕顏並不能打麻藥，隻能硬生生地抗下這一次又一次的“酷刑”。

過程之驚心動魄就連見多識廣的醫生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感慨這個女人的意誌何其堅韌。

　　其實，隻有林夕顏自己知道，如果不是胸腔裏那一口氣撐著，她是熬不下來的。

　　在這家隱蔽的醫院裏，痛苦的“治療”過程讓時間前行不易，度日如年。

　　林夕顏在這裏呆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可她感覺自己仿佛煎熬了幾年，有種曆劫一般的錯覺。

　　她的臉裹著厚厚的繃帶，皮膚灼熱發燙，痛楚中帶著抓心撓肺的癢感。

什麼都吃不下，喝不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不過，老天是公平的。

最痛苦的時分熬過去後，回饋就漸漸到來了。

　　在拆繃帶的那天，病房裏的氣氛有些肅穆，頗有種重要科研成果發布會的儀式感。

　　主醫師小心翼翼一圈又一圈地解開林夕顏臉上的束縛，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在旁邊等候，像是在等一個備受矚目的謎底揭曉。

　　在最後一片繃帶滑落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微微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林夕顏半垂著頭，半天沒完全抬起臉，去照身前醫生手裏舉著的鏡子。

　　倒不是怕自己“改造”得不成功，純粹是臉被綁了太久，肌膚忽然一下這樣暴露在空氣之中，有些不習慣。

　　緩了一陣子後，林夕顏慢慢抬起頭，看向了鏡中。

　　那是一張陌生無比卻又十分熟悉的臉。

　　林夕顏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徹底地呆住了。

　　鏡中的美麗少女麵容驚愕，漸漸的，眼圈泛紅，雙眸起了薄薄的霧，最終彙成了雨。

　　淚水順著她飽滿而嬌嫩的臉頰緩緩滑落，像是雨水滑過清晨山中的野櫻花瓣，說不出的清澈與哀愁。

　　一朵本已枯萎的花，忽然被神賜予逆轉的甘露，重新恢複了曾經的水潤與色彩。

　　顫抖的指尖輕輕撫上自己的臉，林夕顏甚至不敢稍微用力，生怕這一切不過是肥皂泡一般的幻覺，一戳破就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完美，太完美了......”主醫師喃喃道，漸漸回過神來，帶頭鼓起了掌。

　　其他人也紛紛鼓掌附和。

　　“是呀，不愧是D國的技術，太厲害了，這重返青春的效果簡直像魔法一樣！”

　　“說句不太禮貌的話，林小姐剛來的時候看著比我年紀還大，現在看著像十七八歲一樣！”

　　“林小姐真是個美人啊！”

　　......

　　這些恭維的話語，林夕顏聽得不太真切，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無論是視線還是思緒。

　　她的眼淚不住地滑落，像斷線的珠鏈。

　　林夕顏並不是一個在意外貌的人，之所以如此難以自抑，是因為這奇跡般的“回春”，讓她產生了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仿佛一切都可以逆轉重來，那些苦難和噩夢都會倒放消失。

她可以重新變成那個熱愛著一切，期待著每一個明天的自己。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並沒有打擾勸阻，而是讓她哭了個痛快。

　　女人嘛，容貌可是一等一的重要。

能夠重新變回年輕的樣子，無異於獲得了新生，換誰會不激動呢？

　　薛姨接到消息，親自帶人來醫院接林夕顏。

　　再次看到林夕顏的那一刻，薛姨和所有人的反應一樣，徹底怔住了，好半晌才找到合適的言語。

　　“唉喲，這......這我可完全認不出來了！差點懷疑自己走錯房間了呢！”

薛姨用力地拍著手掌，十分感慨：“這完全是判若兩人呐！好看，真的好看，美人兒一個呀。現在的科技可真發達，要不是年紀大了，我都想試試你這個了！”

　　林夕顏有些局促，想說點什麼，最終隻是僵硬地笑了笑。

　　“還差點什麼......對，太瘦了些，回去得好好補補，頭發也要染一染，那樣就完美了......”薛姨自言自語著。

　　她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極其強烈的想法：珩少爺看到這樣的林小姐，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一行人回到沈宅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見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對林夕顏的變化非常滿意，眼中閃爍著難以描述的光芒：

“很好，這個樣子的你，初珩他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再拒絕了吧？薛姨，你讓小汪上門一趟，給她好好打扮收拾一下，晚上給初珩一個驚喜。”

　　“是，我這就去聯係。”

　　林夕顏糊裏糊塗地被推著走後沒多久，一個女傭帶著點慌張神色走了進來。

　　“老太太，白夫人來了，現在正在下麵大吵大鬧呢，珩少爺和敏小姐勸不住，她吵著要見老太太您。”

　　其實她說得較為委婉，與其說大吵大鬧，倒不如說那位未來的親家太太幾乎要把沈家老宅給拆了，威力大得很啊！

　　沈老太太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茶品了一口：“讓她先鬧一會兒吧，鬧夠了再說。”

　　“是......”

　　白夫人，也就是白如芷的母親，正在沈宅大廳對著沈初珩兄妹大喊大叫，毫無儀態，和市井潑婦沒有什麼區別。

　　“我就如芷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從小捧在手心含在口裏長大的，外麵想要娶她的人能排出雲城去！許給你沈初珩是看在兩家世交的麵子上，結果呢，你就是這麼糟踐她的嗎？！我們白家的女兒就是這樣任人欺負的嗎？”

　　“伯母，不是你想的那樣......”沈初珩想要解釋，卻被對方粗魯地打斷。

　　“別叫我伯母，你也配？還沒結婚就找個野女人準備生孩子，這是把我家如芷置於何地？這種不要臉不體麵的事，普通小門小戶的都做不出，虧你們沈家做得出來！

今天你們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白夫人嘴上說著手裏也不閑著，她火冒三丈地一把推翻了茶幾旁的等人高花瓶，價值連城的古董就這樣轟然倒地碎成無數片。

連帶著裏麵的花枝也隨著花土一並跌落出來，登時客廳裏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