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珩看了一下,是羅捷打來的電話。
他按下接聽鍵。
“老板,您想要的資料已經全部發過去了,有時間的話請過目。”
沈初珩回到書房裏,點開郵箱,把羅捷發來的東西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
看著看著,他的眉頭不禁皺得越深。
羅捷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短短的時間內就把林夕顏出獄後這幾年多的行動蹤跡調查了個底朝天。
無論是她去了哪裏,做什麼事,接觸了些什麼人......
都調查得一清二楚,連個萍水相逢的路人甲都沒放過。
可調查結果越是詳細,沈初珩心中越是狐疑不已。
差點以為這份資料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根據資料顯示,林夕顏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被提前釋放。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學曆且有案底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她令人側目的容貌形象,出獄後找工作處處碰壁。
最困窘的時候還睡過大街,在垃圾桶裏尋找食物果腹。
輾輾轉轉,最終她被一個遠房親戚救助,介紹到一個偏遠縣城的孤兒院看守倉庫。
雖沒有幾個工錢,但總算是不用風餐露宿。
據周圍的人說,她一年四季都獨自居住在簡陋的倉庫中,每天都會外出收集一些廢品換錢補貼生活。
平時很少和孤兒院內的人有什麼交流,更別提與院外的人有什麼密切來往了。
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和紅狐姑之類的人見過麵。
而且,資料上明明白白寫著,居然是沈老太太親自派人主動聯係上的她!
沈初珩關掉郵箱,後仰靠在了轉椅背上,有些頭疼地閉上了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信任羅捷,可他不信任林夕顏。
像她這種貪婪狡詐又虛偽陰險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像資料上說的這麼清白無辜!
就在沈初珩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書房門被敲響,片刻後一個女傭走了進來。
“珩少爺,新的起居處已經收拾好了,老太太讓我帶你過去。”
沈初珩睜開眼,眸中冷光閃過。
既然調查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那幹脆直接從本人身上下手吧。
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什麼其他手段,他總有辦法從那個女人口中撬出實話來!
林夕顏躺在柔 軟的大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一如既往。
她並不知道沈宅內剛剛經曆了一番怎樣的驚濤巨浪。
她的世界隻有自己眼見和耳聽的這一切,對於外麵的變動,沒有人告訴,她自然也無從知曉。
隻能被動地發現一切轉變的端倪,成為最後察覺的那個人。
珍貴的補品川流不息地送到林夕顏的麵前,經過敲打的女傭也戰戰兢兢,不敢不用心服侍。
自從回到沈宅後,她重新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其他的幾乎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她的身上長了些肉,臉也微微圓潤了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單薄得可怕了。
就像一朵已經徹底枯萎的花,原本每天風吹日曬,忽地被丟進暖房的一角,時不時還有甘露滋潤,竟然奇跡般地舒展了些許枝葉,顯現出了一點綠意。
隻不過這種變化不太明顯,也毫無意義。
她依舊是一朵沒有香氣與姿色的昨日殘花,不值得人多看一眼。
這天,打掃女傭在慣例的房間清理後,忽然把之前推不開的門給打開了,然後走向了那邊,似乎是在繼續清理。
一直像個木頭人一般的林夕顏有了點表情,她撤過臉,看向女傭走去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些困惑——那邊的門是可以開的嗎?
過了好一會兒,打掃女傭似乎是做完了那邊的清理工作,輕手輕腳地掩門離開。
林夕顏並沒有過多好奇門的那邊是什麼,她也沒有力氣起床去查看,沒多久就收回了目光。
就在她繼續發呆之時,一個人從門那邊走了過來,腳步聲不緊不慢,卻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居然有人從那邊過來?
林夕顏扭過頭,在看清那個人的麵容的瞬間,她原本鬆散的身體頓時變得緊繃,下意識坐起身來,往牆角縮去。
沈初珩把她的肢體動作全看在眼中,嘴角不以為然地勾起一點嘲諷的笑意。
都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樣會演戲,欲擒故縱得如此自然。
即便姿色不複,變成了這麼一個難看的女人,那點神態功夫居然還帶著點少女的無辜,不愧是她。
“三天已經過去了,你想好了嗎?”沈初珩問她。
和上次的交談不同,這次他的語氣是很尋常且輕鬆的。
沒有厭惡和嫌惡,也沒有高高在上的睥睨,仿佛是在同一個身份與他平等的人在商量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氣氛毫無之前病房時的緊張沉重。
可這樣的沈初珩讓林夕顏更覺陌生,她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他了。
林夕顏緊緊貼著牆角,被角幾乎要被抓破。
她不敢抬頭看他,也沒有說話。
沈初珩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她的回複,倒也不急,很從容地繼續和她談條件:“你來這裏,無非就是想要錢吧?這樣,他們給你多少錢,我雙倍。”
就在他以為林夕顏會虛情假意地表示自己不是為錢的時候,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猛地抬起頭,眼睛都發亮了。
“真的嗎?”
沈初珩一怔,平靜的麵容微微波動,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憎惡:“當然。”
即便是蹲了這麼多年的監獄,這個女人還是沒有絲毫改變,令人作嘔。
果然就像奶奶當年說的那樣,像他們這種人是壞到根子裏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林夕顏頓了頓,小心翼翼又心懷期望地道:“那......就一千萬吧。”
“一千萬?”
沈初珩以為自己在聽笑話。
“嗯......老太太說給我最少五百萬,你說給雙倍,所以......”
沈初珩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立即回應。
林夕顏還以為他後悔說雙倍的事情,又退了一步:“要是不想給雙倍,五百萬也可以......”
沈初珩聽出了林夕顏的意思,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嘴角沉了下來,冷冷道:“不,我隻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一千萬不算多,我可以拿出來。不過,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自己值這個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