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珩不說話,沈敏君卻是破罐子破摔,哭著嚷道:“這不人沒死嗎!死了打我就算了,明明沒死......”
沈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沈初珩看出來奶奶動了真怒,一把將沈敏君從地上扯起來,拉到沈老太太的麵前:“跪下,給奶奶道歉。”
沈敏君震驚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傻眼到說不出話。
平時無論發什麼事都會無條件護著她的哥哥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奶奶跪下?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沈老太太緩緩地睜開眼,慢慢道:“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就算是跪下來道歉,又有什麼用?”
“抱歉,奶奶,這件事是我不對。敏君年紀小,從小沒有母親教導,以後我會好好管教她。”
沈老太太淡淡道:“我也這麼覺得,就是因為你平時太忙沒工夫管她,才把她慣成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從明天起,你就搬回這邊住吧,公司暫時不用去了,董事會那邊我會打招呼的。”
此話一出,頓時眾人嘩然!
老太太這話......竟然是撤了沈初珩的職位?!
就因為這件事嗎?!
身為沈氏公認的繼承人,又深得沈老太太的信任和支持,沈初珩在集團內可謂是高高在上,說一不二。
這些年老太太一直退居幕後,每天不是飲茶散步就是打麻將逗孫輩,大家幾乎要忘記,誰才是真正決定一切的家主!
沈敏君再怎麼單純也不至於蠢到聽不懂這句話含義的地步。
她頓時連哭都忘了,大張著嘴呆在原地。
沈初珩則是神情一震,半晌才微微青著臉,道:“是,都聽奶奶的。”
沈老太太疲乏地揮了揮手,薛姨立即懂了她的意思,慌忙推著輪椅離開。
兩個貼身照料女傭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四人一同消失了在了大廳。
剩下的眾人麵麵相覷,這種情形下他們不好久留,默不作聲地紛紛離開了。
在場的都是些其他房的沈家人,離去的路上雖大家神態各異,但心裏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
大房家那兩個後輩得意了那麼久,也該倒黴了!
沈敏君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闖下的禍,究竟有多大。
她抱住沈初珩的腿大哭:“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這就去給奶奶磕頭道歉好不好?求她原諒我們......”
沒有誰比沈敏君更懂沈初珩這些年來的不容易。
沈家的內裏爭鬥向來暗流洶湧,再加上他們早早失去了父母的庇護,沈初珩隻能靠自己吞下不為人知的血淚,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坐穩繼承人的位置。
可怎麼都想不到,他們得來不易的美好前景,就因為她的一時愚蠢衝動,竟然就這樣毀了!
沈初珩平複了自己的情緒,蹲下來輕輕撫著妹妹的頭:“別哭了,這事和你關係不大,奶奶是衝著我來的。”
他隱隱察覺到,沈老太太今天的舉動不過是借機發作,並不是真的要撤下他的位置。
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他老老實實回到沈家老宅,接受她所安排的那件“禮物”。
至於其他的,不過都是借口與威脅。
沈敏君更加害怕了,哭得一塌糊塗:“那......那怎麼辦啊?哥你不會真的要和那個大媽......”
沈初珩的臉頓時沉了下來,眸底滿是寒冰,他周身驟然下降的溫度連沈敏君都有所感應,哭聲不由自主漸漸小了。
沈初珩沉默了半晌,平靜道:“別多想了,這些事交給我處理就好,你回房休息吧。”
“好......”
安頓好沈敏君後,沈初珩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沉思著整件事的不對勁之處。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
是他的未婚妻,白如芷。
沈初珩接起電話,聲音是外人難得一見的耐心與溫柔:“怎麼了?”
“沒事,就是忽然想給你打個電話,人家好久沒見到你了嘛。”
白如芷的聲音軟軟怯怯的,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令人心生親昵與憐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忽然有點心慌,很想聽到你的聲音......”
在以往,無論是多麼心煩氣躁或者心情不佳的時候,隻要聽到白如芷這泉水般清澈的聲音,沈初珩的情緒都會好上一些,頗有安撫作用。
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沈初珩忽然從白如芷的聲音中聽出了幾分相似,些許模糊不清,與似有若無的映射。
一個令他深惡痛絕的影子頓時浮現在眼前,他幾乎要捏碎手中的手機。
可沈初珩的聲音依舊是平穩的,沒有被情緒的波動所影響:“乖,不要亂想,最近有點忙。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好好陪你。”
“嗯呐,好呀。”白如芷像一切天真的少女,很容易就被哄安心且開心了。
兩人說了些愛侶之間的綿綿情話,沒多久白如芷那邊的閨蜜就來叫她,沈初珩鬆了口氣。
掛了電話後,他微微皺眉,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老板有何吩咐?”
電話裏響起恭恭敬敬的聲音,是沈初珩最為看重的私人助理兼心腹,羅捷。
“去幫我找一個人。”沈初珩給出了那個人的信息,冷冷補充道:“無論對方開多少錢都一口答應,立即帶到我麵前,越快越好。”
“是!”
......
林夕顏在醫院裏養了足足一個多月,才勉強能下床獨自行動。
聽著漫長,可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很快的速度。
畢竟她這次受的傷不是一般的嚴重,當初的搶救也是風險萬分,好不容易才從死神手中搶回一條命。
之所以能下床這麼快,除去高明的醫療水平和護工們精心的照料,林夕顏本人的意誌力也占了很重要的因素。
就連照料她的人都十分感慨:這樣一個看起來瘦弱且單薄的女人,竟然有那麼頑強的生命力。
明明身體那麼糟糕,卻硬生生挺過了好幾次的危急狀況,堅強而堅定地恢複著,現在都可以自己坐起來進食了。
下午,陽光正好。
林夕顏把一勺牛奶羹送進口中,慢慢咀嚼著,看起來有些艱難和遲緩。
盡管食欲不振,吞咽難受,可她還是硬著頭皮一口一口地吃著麵前的營養餐,爭取一點不剩。
她得早點好起來,早點回去那個地方。
林夕顏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日曆,看著上麵極為顯眼的年月日,眸底掠過些許難以察覺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