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悶雷終於是打了下來,伴隨著一陣陣的雨聲,這瓢潑大雨終於是落下。
天色瞬間變得陰暗,連帶著方才還明晃晃的大殿陡然間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宮奴們迅速為整個大殿掌上燈,可是這殿內卻依舊是死氣沉沉,就算點滿了暖色的燭火,也依然擋不住這陰冷之氣的蔓延。
容晗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些許,他麵上雖然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可手上的力氣卻是將他心底的那一些擔憂暴露無遺。
祈雲夢反握住容晗的手,在他困惑地垂眸來望時,則是勾起了一抹笑容。
“放心。”她無聲地比劃著口型,再一次看向不遠處的晏綺羅。
她全然沒有了最初的狠戾,眸子中透出無法遮掩的動搖與擔憂。
晏綺羅不由得回頭看向容耀,幾乎是渴求地等候著他說些什麼。
其實隻需要容耀一句話告訴眾人,玉獅子還是交給太子府保管,今日之事便是可以就此了結。而這場鴻門宴也是可以隨之結束。
可容耀隻是長久地沉默。
他沉默著盯著容爻,誰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他越是沉默,也是襯的這四下死氣沉沉,猶如死刑犯將赴的刑場。
容爻從祈雲夢將話頭轉移到自己身上時起,就不曾開開口為自己辯解過隻字。
哪怕眼下四麵楚歌,容爻也隻是沉默著跪著。
他冷靜地如同現在並未發生任何事一樣,隻等候著容耀最後的意思。
“既然這樣。”容耀清了清嗓子,正視著容爻,“今日便是差禁衛軍隨你一同回府上去罷。將玉獅子取回皇宮,擇日起,便是將玉獅子交給尚宮司保管。”
旁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氣涼氣,一個個地權當自己聽錯了似的。
尤其晏綺羅,整個身子皆因為驚訝微微顫抖著。她倏地回到容耀身側,不敢置信地彎身湊近了些,“皇上·······”
容耀擺了擺手,示意晏綺羅無需多言。
晏綺羅這等貌美之人,如今眼含淚水,極其可憐地望著容耀。
這等一等一的美女子落的這樣委屈的模樣,旁說容耀看了是否會心動,就連身為女子的祈雲夢看著都是恨不得上手將她揉在懷裏,好好地勸慰上幾句。
隻可惜,想要疼惜美女的祈雲夢沒有出聲,倒是那不解風情的直男容耀頗為不耐煩地揉了揉額頭,說道,“好了,今日朕覺著有些不大舒服的了。這些事終究是小輩自己的事情,我祖開朝以來便是想要創立一個嶄新的,不再迂腐的國都。小輩的家事,還是讓小輩自己解決罷了。”
說罷,兩側的太監們便是匆匆來至容耀身側,攙扶著他從後側離去。
晏綺羅憤憤地咬住下唇,她死死地捂住心口。
那顫抖的身子瞧著有幾分憔悴,可晏綺羅也隻是猶豫了片刻,隨即站直了身子,側著身子狠狠覷了祈雲夢一眼。
“皇後娘娘,兒臣與雲夢兩情相悅,今日既是得了父皇意思,回去後便要著手操辦兒臣與雲夢婚事。還請皇後娘娘······”容晗向前一步,將祈雲夢徹徹底底擋在了自己身後,不讓晏綺羅的目光可以望見,“日後莫要再幹涉小輩的家事了。”
晏綺羅冷笑一聲,憤懣地收回視線,隨即甩袖而去不再多做停留。
死氣沉沉許久的大殿終於是有了些生氣,方才還端著架子不敢呼吸重一些的權臣們也是隨之鬆了口氣,一個個地不由得說著閑話,亦或者朝著那三人的方向走來。
原主先前與太子成親時,那婚宴架勢可謂是震撼建安城。三十裏紅妝盛宴,光是圍聚著來瞧的百姓便是足足有兩個建安城的人口那般多。
更是莫要提在太子府宴請的,皆是皇室權貴,就連從不出宮的皇後晏氏都是破例前來吃了這酒席。
當初的原主婚宴有多盛大,如今來看熱鬧的權貴們就是有多少。
祈雲夢皮笑肉不笑地同那些個權臣打招呼,雖說腦袋裏能夠依稀分辨出他們的身份,可是一股腦地突然開發原主的記憶,祈雲夢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些用腦過度了。
頭有些暈乎乎的,祈雲夢努力地維係著麵上的客套與禮貌,同那些女眷們解釋著自己與容爻的確是和平分手。
“兩個人的感情若是沒有了,繼續強求在一起,也隻會是對兩個人共同的傷害。”祈雲夢笑道,此話引得身側的將軍夫人不由得來了興趣,雙眸放光地看向祈雲夢。
將軍夫人陳詩比起其他的權貴夫人,穿著打扮都是要來的樸素許多。
她雖說穿著金色撒花馬麵裙,頂著翡翠流蘇,可是這一舉一動間,卻是難以掩蓋住她對這些裝扮的不適應。
祈雲夢瞧了她一眼,這個女子瞧著也不過才十七歲左右的模樣,少女的水靈感撲麵而來,配上那泛著光的眸子,瞧的祈雲夢不由得微微一顫。
這個女子,像極了自己在現代故去的友人。
尤其是這雙眼睛,祈雲夢恍惚間竟是以為那個已經死去的女孩朝自己撲來,跟往常一樣,會喊自己一聲,“雲夢,要不要嘗一嘗我剛做的草莓千層?上次你說會膩,我特意去找了上好的英國紅茶給你泡茶。”
“不要太感動啦,你要是真的覺得感動,不如下次給我講講你這次又在研究新的什麼東西。”
“雲夢·······”女孩兒的雙眸已經失去了焦點,整個人躺在血泊中,不見半分生氣。
她吃力地伸出手指,祈雲夢幾乎是顫抖的無法使勁,抽噎著用力握住女孩兒的手指,隻能夠感受到她的手指愈發的冰涼。
“下一輩子,如果還能見到你就好了。”
······
“王妃?”陳詩晃了晃手,打斷了祈雲夢的思緒。
她愕然回神,才察覺自己竟然失態了。
祈雲夢不好意思地捋起一絲鬢發,再看向陳詩的眼神裏,滿是回憶與思念。
“夫人與我的一位故人,模樣十分相似。”祈雲夢輕聲說道。
陳詩瞬間來了興致,雙眼放光地伸手挽住祈雲夢的手臂,親昵地像是與祈雲夢認識許久了一樣,“當真?我時常看話本子上頭說,這世間有時候會有諸多巧合。譬如兩個分明不認識的人,結果卻意外地相似合拍。王妃的那位故人,又是什麼樣的人物?”
不單單是外貌,就連這脾性也是與祈雲夢的故人分外相似。
以至於讓祈雲夢以為,陳詩會不會就是那位故人的前世。
自己穿越來到了千年之前,麵前這個陳詩莫不是真的是小如的前世?
祈雲夢發怔時,原本挽著自己的小手卻是被輕柔地拽離。
來人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可這歎氣中卻是飽滿著濃濃的溫柔與寵溺之意,並無半分生氣的意思。
“我說你呀,又是給別人帶來困擾了是不是?”來人一襲玄色長衫,豐神俊朗,那俊毅的五官透出剛毅之色。
可正是這一副肌肉猛男模樣的人物,在看向陳詩的眼中卻是滿是柔情蜜意,似乎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是會將捧在掌心的蜜糖給融化了一樣。
他輕柔地攬過陳詩的肩膀,將她護在了自己懷中後才是凝神望向我。
此時的他才是收斂起了方才的神情,渾身上下皆是透露出不容人靠近的拒絕之意,“內子叨擾愛妃了。”
祈雲夢忙不迭用力搖了搖頭,笑的眯起眼來,“陸將軍哪裏的話,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很是喜歡。若是夫人喜歡,日後可以時常來七王府與我走動。王府內女眷甚少,我也總是埋怨沒個說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