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麼說......也算解釋的通。

“那......我們繼續往前走？”於澤心指了指前方一個透明拱形的入口。

紀連笙又瞧了瞧腳下嘶吼嚎叫的怪物，心裏沉浮起落，竟生出了一絲畏懼之感。

“如果我們現在重新回去，再找機會回到那個地洞裏，然後出去，你覺得會怎麼樣？”紀連笙看向於澤心。

於澤心眉頭一皺，馬上就明白了她說這些話的原因。

其實也對，就算外表再怎麼冷靜，她終究也是個姑娘，會感到害怕，也算情理之中。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可以陪你。”於澤心開口。

紀連笙微微怔住。

過了片刻，她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道：“走吧，隻有選擇前進，我們才有真正出去的機會。”

於澤心看著她，突然間就笑了起來。

他的搭檔果然非同常人，真真是......太符合他的口味了。

這個地方，險象環生，步步驚魂，先不說前方有沒有去路，但回頭的路一旦踏下去，那可真就是個死了。

“你笑什麼？”紀連笙忽然生出一絲氣惱。

想她獨立生活了十幾年，如今反倒沒有一個拖油瓶來得無所畏懼，義無反顧，這不是活生生地打她臉嗎？

“紀連笙，你在現代是做什麼的呀？”於澤心忽然笑嘻嘻地問。

紀連笙白了他一眼，徑自順著路往拱門走。

“看你年齡應該和我差不多，是不是也在上學呀？我高三，馬上就要畢業了，你呢？”於澤心見紀連笙不理他，也不在意，快走幾步跟上了她。

說到這件事，紀連笙心裏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升，她停住腳步，瞪著他：“托你的福，今年畢業季，我是隻能和你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於澤心愣了一下，隨即向紀連笙眨了眨眼睛：“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這般同生共死的，又禍福相依，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紀連笙靜靜看了於澤心一會兒，然後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於澤心驚住了。

“所謂孽緣，恐怕就是要‘斬草除根’的！”丟下這句話，紀連笙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拱門。

“......”

這麼心狠的嗎？

於澤心抖了抖身子，看了一眼紀連笙消失的方向，一咬下唇走了進去。

這次他們麵臨的倒不是什麼可怕的妖怪了，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段往上的階梯。

紀連笙抬頭看了看，對比了一下上一層與這一層的高度。

不足十米。

“你先上，還是我先上？”紀連笙瞥向一旁的於澤心。

於澤心的臉色霎時蒼白了一下：“女俠，我們就不能一起走嗎？”

這個家夥，剛剛還誇他勇敢無畏來著，看來這真是她的錯覺！

紀連笙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直接先一步踩上了階梯。

就這一步，這一層台階居然像是海綿一般陷了進去，紀連笙馬上把腳又縮了回來。

“不然，我們把這把匕首扔上去試試？”於澤心又把那柄金光閃閃的匕首掏了出來。

紀連笙嫌棄地看了一眼，搖頭道“麟玉既然把它給了你，自然是有不同尋常之處，我們如果用這個，測試的結果也不會準的。”

說完，她從袖子裏另外拿出了一把普通的匕首，然後拔出匕鞘，用力刺進了第一層台階。

“哢嚓！”

匕首刀鋒之處，立馬碎裂開來，變成了一地廢鐵。

“......”

紀連笙和於澤心互看一眼，同時呼吸一止。

方才還軟綿綿的階梯，居然又變得這般堅硬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就在兩人驚疑不定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地板忽然發出劇烈的轟鳴聲，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在不停地撞擊著這層薄薄的隔層。

是那隻怪物！

幾乎立時的，兩人就反應了過來。

“它不太可能過來......”於澤心剛想尋求心理安慰，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地板居然一寸寸開裂起來。

這下是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快走！”紀連笙一拉於澤心的手臂，迅速就跑上了階梯。

這不足五十米的階梯居然隨著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快跑劇烈晃動了起來，歪歪曲曲的階梯像是一個個分裂的小塊，不時扭動著身子，左左右右的移動。

兩人心裏焦急，卻又不得不慢下速度來，盡量減少晃動，看準台階的方向，輕輕地踩上去。

然而底下的妖怪已經撞破地板，從裂開的口子裏擠出了一個粉色的，圓滾滾的，軟綿綿的，連一隻眼睛都沒有的腦袋。

“於澤心，小心！”

眼見那妖怪其中一個觸角竟也撞破了地板衝了上來，那長長的觸角在空中胡亂甩動了一下，便直接向紀連笙身後的於澤心迅速伸了過去，紀連笙心裏一著急，幹脆拉住他的手，用力一甩，將他甩到了她上麵一層的台階。

萬幸的是，那妖怪的觸角也不是能無限製伸長，再上一層，它便不能夠到了。

“嗚嗷——！”

“嗚嗷，嗚嗷！”

那怪物見抓不到他們，惱怒地用力掙紮起來，地板下的觸角幾乎全在用力撞擊著隔層，那一聲又一聲的轟鳴幾乎是響徹在兩人的心尖上。

“快，快，快！”紀連笙不停催促著前方的於澤心。

於澤心也知道現在情況危急，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拚了命就往前衝。

然而世上所料禍事，通常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紀連笙和於澤心兩人滿心以為以自己現在的速度，一定能趕在怪物衝破隔層之前來到上一層，可是他們分明已經跑了不下半個時辰，這區區五十米的階梯卻怎麼也跑不到盡頭似的。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了！

“於澤心，如果我們現在從這裏跳下去，你覺得會怎麼樣？”紀連笙有些氣喘地開口詢問前麵的於澤心。

於澤心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他們這樣不停地往前跑，恐怕階梯沒到盡頭，他們倆就先一步累趴下了。

“可能會斷胳膊斷腿，但應該不至於當場沒命。”於澤心很誠實地回了她。

“......”

正當紀連笙懷疑於澤心是不是故意要跟她過不去的時候，突然一聲巨大轟鳴，整個透明地板瞬間碎成粉末，消失在了半空中。

“嗚嗷！”

“嗚嗷——！”

那個龐然大物揮舞著數不清的觸角往這邊衝了過來，或硬或軟的階梯在它身下竟仿佛平地一般，絲毫沒有減緩下它的速度。

隻一個眨眼的功夫，那觸手怪竟已快到了他們麵前。

“我說一二三，一起跳，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隨你。”紀連笙知道不該再耽誤下去，閉上眼睛就開始大喊，“一、二、三！”

紀連笙縱身挑了下去，於澤心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一起跳了下去。

耳邊的狂風，野獸的咆哮，全在一瞬間擠進了兩人的耳朵，一同而來的，還有兩人砰砰直跳的心跳聲。

也許真的是上天垂憐，兩人沒斷胳膊，沒斷腿，好好地活了下來。

“這個地方真的是很邪門，我們越往下，我們所在的閣層就越高。”於澤心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這次他們來到這個閣層不像先前那樣的空闊，這個地方很精致，也很古樸。

有假山流水的盆景，有斜角梅花的插瓶，一層層的珠簾後是一層層飄動浮起的藍色紗幔，紗幔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屏風，屏風上畫著一個威風凜凜，氣勢逼人的神獸，但因為距離遠，又有紗幔遮擋，模模糊糊的，也就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神獸了。

紀連笙走到欄杆邊，探出頭往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了那個在無盡階梯上不斷朝我們爬的妖怪。

那個妖怪憤怒地揮舞著觸角，卻怎麼也到不了我們這邊。

“你說，要是那隻怪物也從那裏跳下來，會不會就到我們現在這個地界了？”紀連笙回頭去看於澤心。

於澤心愣了一下，趕緊就往屋子裏走。

“快啊，我們快些找出去的路。”

紀連笙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知怎麼，竟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膽小鬼！

“咦？”拂開麵前最後一層紗幔，於澤心看著屏風上的畫，不禁有些好奇。“這個不是麒麟麼？”

紀連笙也走上前去瞧了瞧。

確實，這真的是神獸麒麟，而且很漂亮。

“爾等凡人，如何闖入本座聖地？”突然，屏風上的麒麟竟然口吐人言，活了過來，這可把紀連笙和於澤心嚇得不輕。

“我們......”見紀連笙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於澤心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這隻神獸的話“我們是來找麟玉的，可麟玉還沒找到，就掉到了一個陷阱裏，然後我們就一路逃命逃到了這裏，我們......不是...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眼前的畢竟是神獸，於澤心也不敢怎麼撒謊，隻能略去一些“無關重要”的事，撿“最重要”的講。

“麟玉？”麒麟的聲音稍稍拔高了些“那件東西就在這座閣樓的最上一層。”

“果真？”兩人喜出望外。

“不過，它被本座的主人藏了起來，你們是不可能找得到的。”還沒等兩人開心多久，麒麟就給兩人狠狠潑上了兩盆冷水。

“......”

用得著這麼直接嗎？好歹留點麵子吧？

“既然在閣頂，我們就到閣頂去找。”紀連笙下定決心。

於澤心卻不太認同她的做法。

“神獸大哥，”於澤心很虛心地朝麒麟討教起來“這個麟玉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呀？”

不知怎麼，麒麟看向於澤心的眼神中竟帶了絲本能的畏懼，它好像不敢對於澤心不敬，老老實實就回答了他的問題“麟玉可以是任何東西，也能變成任何東西，除了主人，幾乎沒人能將它認出來。”

眸光一動，於澤心眯眼笑了起來。

“那，你的主人大概會把它藏在了哪兒，你能猜到嗎？”紀連笙見神獸這麼好說話，跟著也問了一句。

沒想到神獸卻不怎麼想理會紀連笙，頭一扭，回道“本座不知道。”

“......”

原來她竟還比不過一個拖油瓶麼？

於澤心直接就在旁邊偷笑了起來，那低沉的聲音直刺得她滿心惱火。

紀連笙徑自走到不遠處的一張方桌旁，取下燈罩，拿過上麵正燃燒著的蠟燭走了回來。

“告訴我們上去的路，不然我立刻將這個屏風燒了。”紀連笙抬高手裏的燭台，絲毫不帶客氣的威脅。

“你......你放肆！”麒麟像是被抓住了痛腳，激動地就要從屏風裏跳出來，給紀連笙點顏色瞧瞧，可也不知怎的，它和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無論麒麟怎麼使勁，它就是撞不開這道屏障。

最後，它終於還是認輸，萎靡地趴在了地上。

“本座可以直接送你們去頂樓，可你們必須把本座也帶上去。”

“把你也帶上？怎麼帶？扛著嗎？還是揣兜裏？”於澤心覺得這隻神獸根本就不是在講人話，莫說它是神獸，就是普通的一隻兔子，繡在這麼大一張屏風上，他便是扛也扛不走啊。

神獸很顯然是受到了“獸”格上的侮辱，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它竟沒有為自己出頭，反而很委屈地紅了眼眶。

“本座已經關在這裏很久了，可總也不見主人來帶本座走，麟玉是主人平時最愛把玩的東西了，你們去找這個，主人一定會出現的。”

神獸說著說著，眼睛裏竟然泛起了淚光，這讓紀連笙和於澤心兩人心中大為不忍。

“不如，我們倆合力抬著它？”紀連笙看向於澤心。

於澤心想了想，似乎也隻有這種辦法了。

“好吧，抬著就抬著，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等我們到頂上後，無論有沒有找到麟玉，隻要有生命危險，我們就讓它，”於澤心指了指麒麟“帶我們安全出去，你不能強製停留，讓我們失去最佳逃命的機會。”

“......”

至於這麼惜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