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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星海闌珊處你在星海闌珊處
五月立夏

第20章

顧景珩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屋子裏沒有開燈,銀色的星光如流水般傾瀉了一地,頭疼的厲害,身上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氣,喉嚨又幹又痛,仿佛是被火焰燎過,他勉力撐起身子靠著床坐起身,借著星光看清了周圍。

這是他的臥室。

對了,他暈倒了,是季姀把他送上樓的。

視線落在床頭櫃上的水杯,顧景珩微微抿起唇,像是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樣笑了起來,伸手握住水杯,掌心傳來的暖洋洋的溫度,仿佛要將他的心融化。

他的苦肉計也不是完全沒有奏效,至少季姀在他昏迷的時候默默地照顧了他。

敲門聲緩緩響起,但隻是輕輕的響了幾下便戛然而止,仿佛是在試探屋內的人有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顧景珩放下手中的水杯,像一條泥鰍似的重新鑽回被子裏閉上了清明晶亮的眼睛。

突然很害怕啊......

害怕進來的那個人不是季姀。

害怕進來的那個人是季姀,可她見到清醒的他後會頭也不回地離去。

忽輕忽重的腳步聲像是鼓點一樣一下又一下的響在心房,最終在床前停下,恍惚間,顧景珩感覺床沿一重,一雙冰涼如雪山融水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額頭。

“嗯,還好,燒退了。”季姀低頭望著緊閉雙眼的顧景恒慢慢的鬆了一口氣,扶著額恨鐵不成鋼的說:“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拿自己當打不死的小強嗎?幹脆讓你病死算了。”

又伸手報複性的使勁揉搓著他的臉,將他那張俊秀白皙的臉揉出一道道紅痕才肯罷休。

季姀慢悠悠地感歎:“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但本少女是良民,隻會行善積德,絕不幹違法亂紀的事情,所以就免費為你補個妝吧。”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黑色記號筆,捏在手中準備以顧景珩的臉做畫布進行一番藝術創作。

她為了給他退燒,給他敷了好幾條冰毛巾,之前畫在他臉上的“囧”表情順手給擦了去,此刻他的那張臉可是一塊質地相當柔軟的潔白畫布,叫她怎麼能不心癢難耐?

“季姀,我是病人,你要對我溫柔一點。”

黑色筆尖即將落下的前一秒,顧景珩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含笑望著一臉悻然的季姀。

季姀擰好黑色記號筆的筆蓋,將記號筆放在一旁,撇撇嘴說:“舍得睜眼了?怎麼不繼續裝睡?”

顧景珩坐起身,於黑暗中盯著季姀那雙仍舊亮的刺眼的眸子說:“繼續睡下去,你恐怕就真的會生氣了,我不想讓你生氣。”

房間裏太黑,僅存的一點星光不足以令他看清季姀的臉,他伸手想要去按落地燈的開關,卻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別開燈。”

季姀的聲音仍然是慣常的平靜,可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留戀不舍。

顧景珩身子猛地一顫,竟是一動也不敢動。

這是他第一次觸摸到她,她的手很柔軟,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冰冷的像是一塊寒玉,仿佛一輩子都暖不起來。

“你不喜歡亮的地方?”

季姀收回覆在顧景珩腕間的手,淡淡地回答:“沒有,隻是覺得星光很漂亮,不想讓人造的光打擾這份美麗。”

顧景珩靜默,借著清冷的月光凝望著季姀清秀的臉龐,此刻的她半仰著頭,整個人沐浴在銀色的月華星輝中,仿佛是羅馬神話中月亮女神狄安娜,美麗而聖潔。

“你不開心?”

季姀微微一笑說:“顧景珩,你給我一樣東西,作為交換,我今晚陪你一夜,怎麼樣?”

“可以多加一夜嗎?”

“你做夢!”

“蓋著棉被純聊天?”

“這個可以有。”

顧景珩委屈的默默歎氣:“要什麼,說吧。”

好吧,有總比沒有強。

季姀雙腿交疊,懶洋洋的坐在床沿,歪著腦袋對顧景珩說:“我知道Amour集團投資了不少科研機構,其中一家便是專門研究隕石的,我聽說前陣子這家科研機構從西伯利亞回收了一塊隕石,據說會在夜晚發出很好看的光芒,我想要它。”

“那塊隕石可是很珍貴的,陪我一夜不夠。”顧景珩討價還價。

季姀含笑望著顧景珩,一臉無所謂的說:“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明明知道季姀是故意激他,顧景珩卻隻能妥協,畢竟與她獨處一夜的機會太過難得。

敗了敗了,愛上一個人就是無限認輸無限妥協,他這一生怕是都要栽在季姀手上再難翻身了。

“這件事情我會安排,最遲半個月,這顆隕石一定出現在你麵前。”

“靜候佳音。”季姀一笑,站起身,聲音極輕的說:“走吧,睡了這麼久,你一定餓了,我做了粥。”

顧景珩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季姀身後,黑暗中,她的身上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背影是這樣堅毅又孤傲,仿佛是在黑暗與悲傷中站了許久許久,而且她還會繼續在黑暗中站下去,直到永遠。

“你家的燈,我一盞都沒開,所以抓住我的手,我帶著你走。”

季姀轉過身朝一臉沉思的顧景珩伸出了手。

顧景珩握住季姀伸過來的手,笑著說:“嗯,那你可一定要抓緊了,不許鬆開。”

“好好好,不鬆開。”

季姀像哄小孩子一樣溫柔又耐心的回答。

顧景珩低下頭,唇畔的笑意藏著小小的滿足,反握住了季姀的手。

這雙牽著他的手,很冰涼,仿佛冬天凍結的湖水,可他握著的時候卻隻有滿心的歡喜與暖意。

這雙手的主人,帶著美麗的溫柔的星光,即使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也是那麼耀眼那麼璀璨。

而這雙手的主人此刻正緊緊握著他的手,一如他與她的初見,她牽著他越過無邊黑暗,漫步在無涯星光下。

下了樓,走到餐桌前時,季姀鬆開了顧景珩的手,轉身走向一旁的開放式廚房的時候順手開了燈。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在黑暗中呆了許久的顧景珩有些不適應,他坐在餐桌前慢慢適應光線。

偌大的別墅中,隻有開放式廚房這一片區域開了燈,顯得與周遭的黑暗與安靜格格不入,仿佛是形成了一個孤立的幽閉的空間

顧景珩望著在廚台前盛粥的季姀,突然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季姀,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挺賢妻良母的。”

“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一沒老公,二沒孩子,配不上賢妻良母這一光榮稱號。”季姀端著粥走過來,坐在顧景珩對麵說:“還有我也不打算嫁人生子,所以這四個字肯定與我無緣了。”

“為什麼?”

顧景珩眉頭一皺,突然想起昨天季姀在睡夢中喊出的名字。

子楚。

是因為這個子楚,所以她才不打算接受新的感情嗎?

季姀似笑非笑:“我的心都被裝滿了,沒有地方去存放多餘的人、多餘的事了。”

“那裝滿你心的東西是什麼?”

“你猜?”

顧景珩深深凝望著眸光狡黠笑意幽沉的季姀,心突然鈍鈍的痛了一下,聲音又幹又澀:“是回憶嗎?”

“顧景珩!”季姀謔的一聲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貼近他的麵龐,目光中帶著深深淺淺的印記,慢慢笑了,說:“你怎麼這麼了解我?難道我和你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顧景珩低下頭喝了口粥,神情淡然,清越的眉目間似漾著絲絲縷縷的水霧,迷蒙了他眼中的情緒。

“你狗血言情劇看太多了吧。”

季姀被打擊到了,氣呼呼地質問:“有我這麼一個妹妹很糟糕嗎?我有房有車有錢,還貌美如花溫柔體貼情商高智商高,最重要的是,我季姀是獨一無二的,有我這樣一個妹妹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顧景珩寵辱不驚地慢慢喝了口粥:“我不缺妹妹,隻缺一個有房有車有錢、貌美如花、溫柔體貼、情商高智商高、獨一無二的妻子。”

季姀幹笑:“......”

顧太太的定位還挺符合她。

“那你就去找一個這樣的姑娘娶回來當老婆啊!”

像她這樣優秀的姑娘雖然很難找,但對於顧景珩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一抓一大把啊!幹嘛非要纏著她不放!?

“可我找來找去符合條件的隻有你一個。”

“不會吧,那些豪門世家的名媛千金應該非常符合你對妻子的要求啊?”

“符合嗎?”顧景珩疑惑的抬眸望著季姀:“我的妻子首先必須是個女人,可我眼裏隻看得見兩個女人。”

季姀好奇的問:“兩個女人?哪兩個?”

顧景珩投寄了一個鄙視的眼神給季姀:“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母親。”

季姀一頭黑線:“那除了男性、我和你母親之外的其他人算什麼?”

顧景珩淡淡的回答:“空氣。”

季姀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咬牙切齒的說:“佩服。”

“過獎。”顧景珩慢慢喝完了粥,淡淡看了一眼季姀,麵不改色地接下她虛假的恭維。

鑒於心理上遭受到了顧景珩無情的傷害,所以季姀果斷地擺出一出高貴冷豔女神範兒,打發顧景珩自己去收拾碗筷。

顧景珩自食其力地將碗筷放到了洗碗機裏,再簡單把廚台整理了一番後,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不多不少,剛好十點半,是最佳的睡眠時間,於是轉身問正背對著他不知在忙活什麼的季姀說:“季姀,我們該上床了。”

季姀身子猛的一震,差點把手中的杯子摔出去,她轉過身指著顧景珩的鼻尖怒罵:“小小年紀不學好,思想這麼不純潔!信不信我讓警察叔叔好好教育你。”

顧景珩義正言辭道:“是你說的要跟我蓋著棉被純聊天,不上床怎麼蓋棉被怎麼純聊天?”

季姀感覺有一團火焰正在她頭頂熊熊燃燒,但卻在突然之間一盆冷水猛的淋下,將她從頭到腳澆成了落湯雞。

“你先吃藥。”季姀徹底沒了脾氣,做無語凝噎狀:“吃了藥我和你再討論這件事情。”

“是藥三分毒,我已經沒事了。”

顧景珩盯著桌上那杯又黑又苦的湯藥眉頭一皺。

季姀好奇地盯著別別扭扭的顧景珩,好整以暇道:“你不會是怕吃藥吧?”

“才不是。”顧景珩雙手環抱於胸前傲嬌的回答。

“韓銘跟我說,你一入夏就愛感冒,但是你又對很多西藥過敏,所以隻能吃中藥,臨出差之前哭著求我看著你吃藥。”季姀噗嗤一笑,端著湯藥靠近顧景珩:“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應了他,就絕對不會食言。”

其實韓銘隻求她幫忙帶藥,並沒有求她看著顧景珩吃藥,她不過是想看看他苦著一張臉的鬱悶表情罷了,當然了,這件事情他是不會告訴他的。

顧景珩臉上鬱悶、無奈和隱忍的表情來回交替,最終化作了意味深長的淺笑,他盯著季姀閃閃發亮的眼睛說:“你確定要看著我吃藥?”

“當然!”季姀毫不猶豫的回答。

不看著你吃藥,我怎麼能見到你弱小無助的可憐模樣,我怎麼能嘲笑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怕吃藥這種丟人的事情。

顧景珩輕輕一笑,一手接過季姀手中的藥碗,一手摟住她的細腰,手臂微微用力將她的身子向上提了提,迫使她抬頭望著他。

季姀齜牙咧嘴恨不得要死麵前這個笑的春風得意的男人:“混蛋,給老娘撒手!”

顧景珩嗓音淡若熏風,沉聲說:“這樣看的比較清楚。”

他的手臂像是一張堅不可摧的羅網,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逃開,季姀使勁撲通了幾下離地的雙腳後徹底放棄反抗,心一沉牙一咬,視死如歸地說:“阿珩這般熱情,我怎忍心拒絕,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苦藥湯一口悶的英姿。”

自己做的孽,含淚也要扛下去。

自己挖的坑,含淚也要填下去。

跟她耍無賴,who怕who啊!

顧景珩眸中笑意深沉,貼在季姀耳畔輕輕呼氣:“那你可要好好看著。”

她低下頭,在心裏暗罵自己:丟人,怎麼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毅力,她要拿出毅力來!淡定,就當他是一顆大白菜!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顧景珩語氣火熱,盯著季姀的眼睛似乎是要看清她的全部。

季姀一臉的淡然,語氣誠懇地說:“嗯,好一張大圓臉大胖臉。”

中肯的評價完後,她雙手撐在顧景珩的胸膛猛的用力一推,趁他腳步踉蹌的空當,迅速地脫離了他的懷抱。

顧景珩靠在桌子邊沿,捏了捏自己的臉說:“那你剛才盯著我這張大圓臉大胖臉超過一分鐘這件事情怎麼解釋?”

季姀挑眉:“你太自戀了。”

一分鐘?她有看那麼久嗎?

她發誓,她最多隻盯著他看了十秒鐘!

顧景珩微微一笑,輕輕說:“好好好,是我自戀,天色已晚,季姀,我們該休息了。”

他這最後一句話說的曖昧又輕緩,激得季姀一身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表現出一點尷尬的樣子,絕對不能慫。

“嗯,我回去拿一點洗漱用品。”

季姀幽幽一笑,眸光卻無比危險,似乎藏著無盡的詭計。

蓋著被子純聊天是嗎?

看誰玩的過誰。

顧景珩眸中含笑:“奴才這就去沐浴更衣,安心等待娘娘的臨幸。”

季姀的臉黑的宛若鍋底。

臨幸......

這兩個字他居然說的如此大義凜然......當她是古代翻牌子宣妃子侍寢的無道昏君嗎!?

他能不能有點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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