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姀轉開眼眸不去看顧景珩,神情淡若,似笑非笑地說:“顧景珩,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我已經通知了韓銘,他一會兒會過來送我回家的。”顧景珩低低地歎了口氣:“季姀你看我多聽你的話啊。”
對於顧景珩這副“我很乖很聽話你不要拋棄我”的小受模樣,季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下,像個貓咪順毛一樣揉著他的頭發說:“這才是乖寶寶嘛。”
顧景珩微笑的望著季姀:“季姀,我好困,韓銘來之前能不能讓我先去休息間睡一會兒啊?”
季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顧景珩眼底的烏青上。
昨晚他折騰到大半夜才回家休息,今天還趕早來給她開門,肯定是醒的早了,又怕繼續睡下去會睡過頭,所以直接提前趕到咖啡店給她開門了。
真是一個不要命的傻子。
她拉著顧景珩的手徑直走向休息間,一邊走一邊說:“我真是怕了你了。”走到床邊,她一把將顧景珩扔到了床上,順手用被子將他裹成了個粽子,坐在床沿硬邦邦的下命令:“閉眼睡覺。”
顧景珩從被子冒出個頭來,眉目溫潤含笑,羞答答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然後就十分乖巧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意鮮明的仿佛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季姀剛欲起身,手腕卻被緊緊勾住,扭頭望著仍閉著眼睛的顧景珩,輕聲說:“怎麼了?”
顧景珩雙目緊閉,神情看起來有些無助,他低低地開口說:“季姀,你能不能再多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之後再走。”
“為什麼?”
季姀一怔,下意識地開口問。
顧景珩似乎是輕輕笑了,又似乎是在輕輕歎息,說:“就是想跟你多在一起呆一會兒。”
這樣直白而坦率的答案卻讓人莫名的心疼。
季姀感覺顧景珩像是一個獨行了許久的旅人,在無涯的逆旅中終於遇到了一間可以停歇的驛站,所以便貪心的想要停歇一輩子,而她就是他依賴的不舍離開的那間驛站。
“我倒也想走。”她無可奈何地嘟囔。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濫或者是什麼聖母白蓮花附體所以才會乖乖坐在床沿被顧景珩拽著手腕,純粹是這貨力氣太大,即使是在睡夢中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也未減分毫,她怎麼都掙不開他的手啊。
季姀慢慢起身,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顧景珩,確信他已經完全睡著後,蹲在床邊使勁掰著他的手指頭。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男人霸道總裁的本性算是徹底暴露了,平時在她麵前表現的那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模樣純靠演技。
季姀掰了半天除了累得滿頭大汗外再沒什麼實質進展,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趴在床沿暫時中斷與顧景珩的抗爭積蓄力量,她微微挪動了一下腦袋打算找個更好的姿勢趴著。
睡夢中的顧景珩似乎是為了配合季姀,自動地騰出了一塊地方給她,但睡夢中做的動作難免有失準度,俯仰之間,薄唇不經意間碰上了某個濕濡的軟物。
他這個動作雖然是無意識的,但是有人是清醒的啊!
季姀此刻大腦簡直是宕機到死機,這個吻來的太過突然太過意外,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忘記了躲閃。
鼻息間滿是顧景珩身上獨有的清香,她與他貼的這樣近,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他英俊的麵容,他占據的仿佛不止是她的目光還有她的整個世界。
他的眉微微舒展,仿佛是在睡夢中抓住了最想要的幸福後的滿足與快樂,纖長烏黑的睫毛下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正緊緊閉著,讓人止不住地想要探究那雙眸子睜開後會綻放出怎樣奪目的光彩。
季姀猛地回神,趁顧景珩放鬆了對她的桎梏,迅速起身向後退了一步,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怒視著他,麵色發沉仿佛暴風雨來臨前陰雲密布的天空。
啊啊啊啊啊!
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居然老了老了還被輕薄了一把。
她捏著拳頭想一拳揍死顧景珩。
但要是這麼幹了,不就是大張旗鼓地告訴顧景珩自己被他輕薄了嗎?到時候丟人的還是她!
她都能想象到顧景珩知道這件事後的回答。
回答一:季姀,我們已有了肌膚之親,你放心,我肯定會對你負責的。
回答二:季姀,你趁我氣虛體弱,在我睡著的時候毀了我的清白,你要對我負責。
回答三:親都親了,大不了我讓你重新親回來好了。
權衡利弊,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讓這個意外的吻慢慢腐爛在飛逝的時間中。
可是好氣啊!
這種吃了虧還不能還手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季姀手指點在下巴,瞅著顧景珩那張白嫩嫩紅撲撲的小臉,慢慢地笑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她總要回報點東西給他才對啊。
顧景珩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季姀,整理好褶皺的衣衫朝外走去,正好迎麵撞見了來接他的韓銘,可韓銘的臉色卻出奇的詭異。
“總裁,你的臉......”
韓銘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顧景珩摸了摸自己的臉,解釋道:“隻是有點過敏而已。”
韓銘:“......”
總裁,你的臉可不止過敏這麼簡單啊!簡直就是一張變臉的臉譜啊!
看著韓銘一言難盡的表情,顧景珩倒是很淡然,對於自己的臉遭到了季姀的荼毒這件事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眼神帶著無限的縱容,他扭頭望向正在泡茶的季姀,靜靜的說:“季姀,你又送我禮物了。”
季姀嘻嘻一笑說:“你可以回家慢慢欣賞,相信我,這絕對是一個讓你終生難忘的禮物。”
顧景珩不置可否:“我一定回去好好欣賞一番。”
隨後便跟著韓銘一起走了。
顧景珩回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看著鏡子裏被畫成“囧”表情的臉,性感的薄唇揚起了一抹十分優美的弧度,笑聲雖然很輕,卻把站在門外的韓銘嚇得小心肝顫了顫。
對著被糟蹋成這樣慘不忍睹的臉居然還能笑出來,總裁真是徹底陷進愛情的漩渦裏了,未來的總裁夫人也是個狠人啊......
韓銘盡職盡責地提醒道:“總裁,您要不要上樓休息一下?”
“不需要。”顧景珩盯著一張囧臉徑直走到客廳,緩緩坐在沙發上,神色淡淡的問:“蕭易寒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蕭易寒似乎打算成立一個珠寶品牌送給季小姐。”
顧景珩輕輕嗯了一聲,不做過多評價。
韓銘:“......”
總裁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輕視or無所謂?
“總裁,需要我做什麼嗎?”
顧景珩抬頭看了韓銘一眼,淡淡道:“拿一個小小的珠寶品牌就想討季姀的歡心,蕭易寒也太寒酸了吧?我把全部身家擺到季姀麵前,她看都不看一眼,又怎麼會看得上蕭易寒一個小小的珠寶品牌。”
韓銘幹笑一聲,為什麼覺得總裁有點小淒慘呢?
“那我們就放任不管嗎?”
顧景珩拿起茶幾上的一本菜譜,一邊翻閱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打算成立那就是還沒成立,那就讓這個珠寶品牌一直處於成立中的狀態好了。”
“明白。”
韓銘不由得為蕭易寒默哀三秒,花了大價錢去買斷Creaty Force珠寶設計大賽決賽入圍者的設計,到頭來卻不能投入市場營銷,光是想想就肉痛。
顧景珩眉目清明,低頭繼續看著菜譜:“還有,去告訴Amour集團名下那幾家影視娛樂公司的負責人,在一個月內將對H市娛樂產業的市場占有率提高到85%,否則就通通收拾東西走人。”
韓銘如臨大敵地回答:“明白。”
直接掐斷了聖華娛樂的命脈,好讓蕭易寒自顧不暇沒時間沒精力去糾纏季小姐,總裁這招釜底抽薪還真是狠辣。
“仔細留意蕭易寒的動向,有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是。”
韓銘走後,顧景珩放下手中的菜譜,捏了捏眉心,眼眸中帶著一抹沉思,靜靜坐了一會兒後,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粗獷的男聲從另一頭茶傳來。
“顧大總裁,打電話來有何貴幹?”
顧景珩問:“演習結束了?”
“可不是嘛,這演習剛一結束,你電話就打過來了,怎麼想我了?”
顧景珩一笑說:“是。”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吸氣聲。
“每次你這麼和藹的說話就肯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顧景珩開門見山:“我開了一間酒吧,想讓你當老板。”
“你會這麼好心?”
“就問你一句話,這酒吧老板你當是不當?”
“當當當,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況是你顧大總裁的便宜。”
“那好,記得出席下周的開業剪彩,酒吧地址一會兒我發給你。”
顧景珩掛斷了電話,叮咚的鈴聲突然響起,在靜謐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他開了門,望著站在門外的林陌說:“你來做什麼?”
“來慰問老哥你啊。”林陌看著顧景珩那張慘遭蹂躪的俊臉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來:“哥,你的表情還挺可愛,嫂子給你畫的吧。”
顧景珩硬邦邦的說:“不許笑。”
林陌滑進了屋內,收了笑意,直奔主題的開口道:“怎麼樣?我給你出的苦肉計奏效了沒?嫂子有沒有被你這副病西施的模樣打動?”
顧景珩眸色深沉:“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吧?”林陌怒了:“嫂子她有沒有流露出關心、擔憂或心疼類似的情緒,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顧景珩淡淡瞅了林陌一眼,正襟危坐道:“看不出來。”
昨晚從醫院回來後,他打了個電話朝戀愛經驗相對豐富的林陌取了個經,林陌仔細分析後,給了他一個苦肉計的方案,希望借著季姀的愧疚多博一些親近感,所以他昨晚特意洗了個冷水澡,直接把自己弄成了感冒,可今早的情形卻是令他有些意外。
關心、擔憂、心疼。
這些情緒他可是一點都沒從季姀臉上看出來,從始至終她都表現的很平靜。。
他分不清是季姀掩飾的太好,還是她根本不在意他。
終歸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林陌重重歎息一聲:“辛苦我昨天大半夜的給你出主意了。”
“辛苦?”顧景珩眸色深深。
林陌頓時蔫了:“不辛苦不辛苦,為老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想起昨晚為自家老哥出的苦肉計卻沒有奏效,又心虛的說:“老哥,如果苦肉計都不奏效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季姀吧。”
顧景珩渾身散著快要凍死人的寒氣,咬牙道:“叫嫂子。”
林陌歎了口氣,說:“哥,你有沒有想過嫂子不喜歡你的原因?”
顧景珩一怔,微微垂眸似在沉思。
“終有一天,她會喜歡我。”
“萬一嫂子她突然消失怎麼辦?”林陌繼續說:“哥,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嫂子她的身份來曆、家世背景我們一樣也查不到,她整個人就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她在隱瞞很多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也許下一刻她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種情況你應該親身經曆過吧?”
顧景珩清倫的眉目難得的出現了束手無策的懊惱神色,他伸手輕輕撫著唇瓣,似乎是沉浸在回憶中,又似乎是確定某些曾經擁有過的美好是否屬實。
“我說過不許你侵擾季姀的生活。”
“哥,你放心,我並沒有運用我的能力去調查嫂子,隻是簡單的收集了一下資料而已,我隻是想提醒你,嫂子她不是一般人,如果你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就要弄清她心裏的想法還有知道她到底在隱瞞什麼以至於她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她存在的痕跡。”
林陌走後,顧景珩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遇見季姀之後,他急切的想要靠近她抓緊她,無論她是怎樣冷淡怎樣無謂,可他恰恰忽略了她拒絕他,或者更直白的說,是她不喜歡他的原因。
並非不願,而是不敢,她對所有人都保持著客氣的疏離,似乎是在掩藏什麼秘密又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如果愛一個人是一道迷題的話,那解開季姀這道迷題的鑰匙就仿佛被季姀藏到了隻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中,除非她主動將鑰匙給他,否則他隻能遠遠觀望著她。
夕陽的餘暉悠悠灑下,深黑色的板油馬路上仿佛墜了一地碎金箔,傍晚的微風徐徐吹拂不驕不躁,卸去了人們忙碌了一天後的疲憊。
季姀拎著一個大大的布袋子站在顧景珩門前使勁按了幾下門鈴後,皺著眉對門另一側喊:“顧景珩,開門啊!我知道你在裏麵!”
活脫脫一副雪姨開門的架勢。
承載著夕陽無限餘暉的門終於緩緩打開,顧景珩站在門後,臉上的紅疹已經全部消去,顯得肌膚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顏色,隻是嘴唇紅的發紫,還不停地喘著粗氣。
“季姀......你怎麼來了?”顧景珩嘶啞著嗓子說。
季姀以為自己見了誌怪中的鬼魂,被顧景珩這副風一吹就倒的蒼白模樣嚇了一跳:“我來給你送藥啊!”
又晃了晃手中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繼續說:“你別誤會,這可不是什麼毒藥,這藥是韓銘交給我的,他要出差沒時間送過來,隻好拜托我,估計他現在已經在前往大洋彼岸的飛機上了。”
顧景珩微微一笑,靠在門上望著季姀:“我相信你。”
季姀一怔,心似乎偷偷漏跳了一拍,他就這麼信任自己?就不怕自己是在騙他?
“你......”
話還沒說完,顧景珩就直直地朝她身上倒下,這一次季姀沒有後退,而是伸出雙手接住了他。
為什麼要接住他?
廢話,不接住他的話,她就直接被壓趴下了。
她用腳將門勾住關好,摟著暈倒的顧景珩直奔二樓臥室,把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後,直接拿過一旁的體溫計給他測了個體溫。
37.5℃
低燒而已,應該不至於暈倒這麼嚴重啊。
視線落在顧景珩床頭那一堆散亂的文件,季姀感覺自己腦仁一陣一陣地疼。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休息,居然還有精力去工作,他這病純屬是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