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姀的交友觀念中,吃火鍋和擼串兒是最能增進朋友之間親密度的兩種方式,而且吃火鍋一定要選擇四川麻辣火鍋,原因無他,吃的熱火朝天就無心互懟鬥嘴了啊!
充斥著麻辣鮮香氣味的火鍋店中,一處位於角落的位置上,正麵對麵坐著兩個青年男女,相比周圍人的火熱,他們兩人倒顯得十分沉靜。
季姀隔著嫋嫋蒸騰的白霧瞅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喬崢,大義凜然道:“七步洗手法,一步也沒少。”
說著,便將雙手攤開表明自己真的已經很認真地洗了手。
喬崢表情淡漠,微微點頭道:“嗯,很幹淨。”
“那就開吃。”
季姀抄起已經經過喬崢簡單消毒過的筷子伸到紅豔豔的辣鍋中夾了一片牛肉,然後送到口中大快朵頤。
喬崢望著吃的滿麵紅光的季姀,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靨,拿起筷子也準備去紅鍋裏夾食材,卻被季姀攔住。
“一口而已,不礙事的。”
季姀眉頭一皺,指了指鴛鴦鍋中清湯鍋說:“那也不行,你胃不好不許吃辣椒,去吃清湯鍋。”
因為一日三餐不定時,所以大多數醫生胃都不好,對於喬崢這樣動不動就要做一天手術無法按時吃飯的醫生來說,胃疼已經是一種習慣,所以平時的飲食更要注意,她選擇鴛鴦鍋也是為了他的身體在考慮。
誰讓她這人高風亮節,為了不讓世間少一個優秀的醫生,她就隻好委屈自己一下,不能盡情地吃辣了。
喬崢隻好老老實實的去吃了清湯鍋:“季姀,你總是這樣管著我。”
他的語氣輕輕的,仿佛是一陣穿堂而過的微風,說不出的熨帖舒適。
季姀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誰讓我是你的長輩呢,自然要關心愛護你這個小輩。”
喬崢說:“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哪裏有我長輩的樣子。”
季姀埋頭吃東西,開玩笑似的說:“沒辦法,誰讓你比我小了幾千歲呢。”
喬崢一怔,笑了笑說:“如此高齡,還出來爭強好勝,不符合你的作風啊!”
“你以為我願意參加那個大賽啊!我是被逼的。”季姀猛地摔了筷子:“玩到最後,我的麵子裏子全丟沒了。”
喬崢含笑問:“被誰逼的?顧景珩嗎?我看他對你很上心啊,當眾示愛,隻差點名道姓了。”
季姀抓了抓頭發,一臉鬱悶的說:“你就別挖苦我了。”
“說吧,你是怎麼惹上顧景珩這尊大佛的。”
“我才沒有主動招惹他,是他要死要活的纏著我好不好。”
“桃花債,最難了,你最好趁早擺脫顧景珩,免得引出麻煩。”
“這個道理我當然懂,可要是我不管不顧地一走了之,顧景珩肯定會大肆調查有關我的一切,到時候要是被他查出我的過去那就麻煩了,雖然我現在要跟他鬥智鬥勇,但好過被他懷疑我的身份,對了,也多謝你之前告訴我顧景珩在調查我。”
喬崢笑了笑說:“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隻是隨時彙報一下顧景珩對你做的調查的進程順便再幫你打個掩護而已,說實話,以顧景珩的能力他要是想查一個人的底細,那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能被他查的一清二楚,可他卻隻是派人去查了你三年前是不是在Z國這一件事情,其他的事情絲毫不過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們還不清楚,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季姀失笑:“我管他有什麼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才不怕他,隻是他能查我一次,就能查我兩次三次,我總不能時時刻刻的防著他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主動放棄知難而退,他不是想要追求我嗎,我就讓他嘗嘗被拒絕的滋味。跟我耍手段鬥心計,我玩死他。”
說完,便招呼路過的服務生點酒水,還問喬崢要喝什麼飲料。
喬崢笑著回答了一句:“橙汁。”
服務員很快將酒水和飲料端了過來,季姀拿起一瓶啤酒就喝了起來,那架勢仿佛是打群架之前喝酒壯膽似的,相當的豪放且霸氣。
喬崢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光滑的杯麵上,如峽穀般深邃的目光透過白色熱氣落在季姀微微發紅的臉頰上,心中某處被塵封許久的隱秘之地似乎正在被緩緩開啟,他突然低下頭,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橙汁上。
那是一杯常溫的橙汁,並沒有放冰塊,她惦記著他胃不好這件事,所以特意囑咐服務生拿了一杯常溫的橙汁,她記得所有人的喜好,同時也是在迫使自己不出一絲的錯漏。
可是對於顧景珩,她似乎有些任性了,不像以前那般克製清醒,而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該出言提醒她嗎?
抬頭望了一眼酒興正高的季姀,他輕輕一笑,季姀終究是季姀,她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撓,而他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提供適當的幫助。
吃完火鍋後,喬崢提出送季姀回家的建議,季姀當然沒有拒絕,免費的司機不要白不要嘛。
“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季姀站在路口對一臉擔心的喬崢說,她還是習慣於步行回家之前的那段路程。
喬崢坐在車中,隔著半搖下的車窗望著雙頰潮紅的季姀,說:“你可以嗎?”
季姀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哄騙似的說:“乖,聽話。”
喬崢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是在逗弄小貓小狗嗎?
“那我走了,你自己回家,千萬小心,到家給我發個微信。”
“知道了,喬三藏。”
季姀目送白色吉普車的遠離,等到車子徹底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才轉身往家走去。
六月的盛夏之夜,相比白日的喧囂燥熱,多了幾分溫婉寧靜的感覺,微微潮濕的風中夾雜著樹木悠悠的芳香。
季姀隨性地脫了高跟鞋提在手上,被束縛壓迫一整天的雙腳終於得到了解放,走在微微發涼的瀝青路上,酸痛的雙腳突然舒適了不少,她一邊走一邊抬頭望著漫天的繁星,心裏卻在想,最近H市的空氣治理不錯,看來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可以見到星星了。
慢悠悠的走了一路,她突然在距離家門不遠處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定睛望著那默然站立在夜色中披了一身皎潔月華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身影十分挺拔像是一座險峻的山巒透著堅毅與泰然的英偉,他穿著很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月光打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銀色光圈。
顧景珩。
他站在她家門口是專門為了等她嗎?
似乎是注意到季姀的目光,顧景珩朝季姀的方向轉過了頭,然後緩緩朝她走了過來,不知為何眉心卻一直微微蹙著。
他終於在季姀麵前站定,低頭望著季姀光裸的玉足,眉宇也蹙的越來越深,伸出手臂將她打橫抱在懷中,盯著她潮濕的迷離的眼睛,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擔憂還有一絲難掩的波動,說:“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是打算把自己喝成個酒桶嗎?”
季姀也不抗拒顧景珩的懷抱,畢竟被人抱著總比站著更舒服更省力氣,麵對顧景珩不怎麼和善的語氣,她心情頗好的回答道:“沒少喝。”
“你真是......”
顧景珩閉了下眼睛,忍住了想要訓季姀一頓的衝動,抱著她往家走。
跟人喝酒喝到半夜,光著腳走在馬路上,她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啊。
季姀坦白道:“放心,那樣的酒再來十打都灌不醉我,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酒量好,千杯不醉。”
她說的可都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活到這個歲數,她什麼美酒都品嘗過了,而且沒有一種酒能把她醉倒,最烈的酒在她眼裏本質上與白開水沒有什麼差別,就是味道上有些嗆嗓子而已。
顧景珩低頭瞅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還很自豪是嗎?”
季姀尋思了下顧景珩一臉陰沉的原因,八成是因為白天她舍他而去,他以為她會翻臉不認人不承認那個賭約,所以才生氣了憤怒了。
唉,著什麼急,她季姀雖不是什麼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頂天立地大丈夫,但也絕對是言而有信抱誠守真的好公民,說了要讓他做店員,就不會找別人來頂他的位置。
看不出來這位縱橫商場的顧大總裁內心還挺沒有安全感,真是一個缺愛缺關懷的可憐孩子啊。
她伸手拍了拍顧景珩的後背表示安慰,卻觸碰到一片寒涼,再一細細撫摸,驚訝的發現這股寒涼之意是從他的體膚中散發出來的。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晚間的風還是有些涼的,此刻已是深夜,更深露重,而他就穿著這麼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站在風中等著她。
照他身上的溫度估算,他起碼得等了她一晚上吧。
她是該說他執著好呢,還是說他犯傻好呢?
顧景珩抱著季姀的手不由微微環緊,他望著漓漓灑落的銀色月光,眸中含著如水溫柔如玉溫潤的晶瑩光彩,輕輕說:“季姀。”
季姀一怔,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正在撫摸顧景珩的背脊,但是就這麼收回手的話,又顯得她很心虛很沒麵子,於是乎,她臉不紅心不跳神情無比坦蕩。
鼻息中填滿了濃鬱的酒香,顧景珩心頭一跳,隻是眨眼的瞬間,他的肩膀就被季姀推開,然後懷中便重新回歸到了空落落的狀態。
“季姀,你還真是無情又冷酷啊。”
明明應該是一句聲色俱厲的控訴,卻被他說的像是在撒嬌一樣。
“我就是無情就是冷酷,你能奈我何?”
季姀一手提著高跟鞋一手撩了撩微微散亂的長發,背靠著外牆仰頭深深凝望著顧景珩的眼睛,眸中滿是俏麗的笑意。
顧景珩一副你怎樣我都能接受的癡情模樣,笑著說:“那我隻能無怨無悔的受著你的無情你的冷酷,誰讓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季姀閑閑的感歎道:“好一個癡情種啊。”
顧景珩雙手抵在季姀耳畔,微微俯身緊盯著她的眼睛說:“那你願不願意收了我這個癡情種呢?”
季姀眸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手中提著的高跟鞋忽地被她甩在地上,她宛如一個暗夜中肆意狂舞的鬼魅,雙臂扣住顧景珩撐在她耳側的手,輕輕用力一拉然後猛地翻轉了身體,整個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願賭服輸,你既然贏了我,我自然會遵守諾言收你做我的店員,放心,我季姀從不食言。”
顧景珩從未想過會被人如此輕而易舉的製住,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身量纖細的姑娘,他垂眸看著自己被季姀死死壓在牆上的雙手,目光說不出的複雜,但眸子深處卻浮著淺淺的歡喜。
轉念一想,她動作這般熟練順暢是不是因為曾經以同樣的方式調戲過其他男人呢?譬如那個喬崢。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拽著心房,令顧景珩在煩悶中平添出一股怒火來,他開始反抗季姀的壓製,聲音有些發悶:“季姀,放手。”
季姀微微一挑眉,不悅的嘟起嘴,惡狠狠的說:“顧景珩,你再動一下試試。”
他聞見了她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她的體溫穿過襯衫一點點滲入他的肌膚,視線裏擠滿了她如桃花般紅豔的笑顏。
季姀失笑,挑起顧景珩的下巴,輕輕摸索著他弧度優美的下頜:“我看你對我的過分倒是很受用啊!”
顧景珩沉吟片刻,很是認真地回答道:“季姀,我十分歡迎你的調戲,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況,但你要調戲我也得給我一個名分,不然我不服。”
季姀微微皺眉,眸中閃過懊惱、愁悶、無奈等複雜的情緒,她鬆開顧景珩,轉身走進了庭院中,隔著一重鐵門對他說:“你想要做我的人?”
“是。”顧景珩回答的幹脆。
“那好,我成全你。”季姀笑意微醺的說:“明早九點到我店裏簽賣身契,過時不候,按自動棄權處理。”
“你放心。”
季姀仔細品味著顧景珩說的這句話,他讓她放心什麼?
放心他不會遲到?
放心他不會丟失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還是放心他不會舍棄對她的追求?
他這三個字中包含的信息量有點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