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各有心思

巨大的水花在不遠處的海麵上濺起，陸遠有些驚訝陰陽夫人的佛朗機炮精準度竟然如此高，不是說這玩意兒轟擊移動目標全靠信念嗎？

海盜船上的佛朗機炮是一種固定式火炮，目標的瞄準全靠船隻的移動，為了能夠更大範圍的攻擊目標，一般情況下至少需要布置兩門以上的火炮，不過陰陽夫人顯然是財力上有所困乏，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船尾的位置上隻有一門弗朗機炮，不過這門炮的攻擊方向恰好正對著他們逃跑的路線。

“轉向，向右劃！”陸遠立即衝著海盜喊道，海盜剛想反駁什麼，陸遠指著海盜船，“右側進水，他們不能轉向！”

海盜船的右側被陸遠製造的爆炸轟出了一個大洞，如果向右調轉方向的話，很容易造成更大的損傷，弄不好船隻會出現巨大傾斜。

陰陽夫人眼睜睜的看著陸遠乘坐的木船飛速的逃遁，剛才的爆炸讓海盜船缺損巨大，大量的人手都用來排水和修補漏洞了，要是大船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她這買賣也就甭做了，至於罪魁禍首的陸遠隻能暫時放他一馬，早晚有逮住他的那一天。

“夫人，馮三爺陣亡了！”有海盜過來稟報。

“馮三？不好，龍涎香！”陰陽夫人立即緊張起來，轉身衝向了駕駛艙上方，她知道先前龍涎香就要放置在那裏晾曬。

馮三倒斃在駕駛艙前方的甲板上，駕駛艙上方的龍涎香卻完好無損的呆在那裏，看著這些擁有巨大價值的龍涎香陰陽夫人陷入了沉思當中，從自己剛才檢查的結果來看，除了羅盤和海圖之外，也就損失了一些金銀，這些跟龍涎香相比的話也算不上損失了，難道他就是為了來搶海圖的？可是這件東西拿到手之後就沒有人知道啊？

陸遠自然不會想到陰陽夫人的想法，他現在再次成為了船夫，接替那個海盜開始劃槳，遠處的海盜船已經隻剩下一處黑乎乎的影子了，縱然現在他們修好了船，想要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艘小船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喂，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敢搶夫人的東西！”海盜此時也感覺到自己安全了，開始衝著陸遠閑聊，隻是手中的鋼刀依舊沒有放鬆，那隻盛放金銀的木箱就踩在腳下。

“我叫陸遠，你呢？”陸遠一麵劃船，一麵打聽著對方的事情。

很快，在閑聊中，陸遠知道這個海盜叫做佟伢子，寧波人，之前在一艘通商船上當水手，商船被陰陽夫人俘獲之後，他就跟著當了海盜。

對於自己陸遠並沒有過多的說，佟伢子也沒有多問，看他的表情陸遠就猜到了一些，這個家夥肯定準備等到時機之後獨吞這筆財物，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兩個人劃船總比他自己動手要強得多，他可是知道這裏距離陸地有多遠的。

“咱們必須要找個避風的地方了！”陸遠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有些昏暗的天空，“這是小船兒，一旦遇到風浪的話，恐怕就會傾覆！”

佟伢子望了一眼外麵，雖然他幹過幾年的水手，可那都是在大船上幹雜活兒，航海的事情他知之甚少。

“那就找啊！”佟伢子立即吼道。

陸遠指著自己跟前的羅盤講道：“我手裏沒有海圖，也不知道咱們具體在什麼地方，即便有羅盤，想要找到合適的避風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羅盤？”佟伢子盯著羅盤問道，“你知道怎麼用這玩意兒吧？”

羅盤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從佟伢子的表現來看，這家夥肯定不會。

“這個我當然知道怎麼用了，隻不過也隻能朝著大概的方向走，一旦遇到急流或者風浪的話，咱們這艘小船肯定抗不過去的！”

“你別想耍我，你敢孤身跑來搶陰陽夫人，肯定有逃命的計劃，你想耍什麼花招？”佟伢子不懂航海，可不代表他笨，陸遠既然敢搶陰陽夫人，肯定有詳細計劃的，隻是他並不知道陸遠的這個計劃的確是臨時起意的。

陸遠知道說什麼這個家夥都不會相信的，而且現在刀在他的手裏，一旦把這家夥惹惱了，這種人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我自然有逃命的計劃，不過我臨走的時候沒有找到陰陽夫人的海圖，所以也隻能靠猜測了，你在船上這麼長時間了，應該知道這裏在什麼地方吧？”

佟伢子盯著陸遠眼珠子轉了幾圈兒，最後點點頭講道：“我當然知道了，這裏是碎浪灘！”

陸遠心裏話說這根本就是廢話，我當然知道這裏是碎浪灘，我要是知道碎浪灘在哪片海域，具體的坐標是什麼，還費這個勁做什麼。

不過仔細想來，別說這個海盜船的水手了，就是船上的舵手都說不出碎浪灘的坐標來，大明朝沒有GPS，也沒有經緯度，更沒有AIS船舶自動定位係統，最精準的海圖也是以大型的海島或者港口為原始坐標的。

“那你知道距離碎浪灘最近的港口在什麼方位嗎？”

陸遠的這個問題讓佟伢子愣了一下，不知道陸遠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陸遠是被其他人撈上船的，至於他怎麼到的碎浪灘都不清楚。

看著遠處已經快要落到海平麵以下的夕陽，佟伢子猶豫之後還是講出了陸遠最想知道的答案。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反正船離開三擔島已經有五天的時間了！”

“方向呢？”

佟伢子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應該是朝著東南方走的！”

陸遠看了一眼腳下的羅盤，他現在走的方向是西北，理論上講應該是朝著佟伢子所說的三擔島方向，不過即便是他也不敢說方位就是正確的，而且那隻是剛開始的航向，中途改變航向是很常見的事情。

“三擔島有多大？”陸遠問道。

“你沒去過三擔島？”佟伢子很驚訝，他有些懷疑的看著陸遠。

“沒有！我之前一直呆在烈港！”陸遠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講道，他知道烈港對於任何一個海盜來說都意味著什麼。

“原來您是靖海王的人！”佟伢子的眼神頓時閃亮起來了，“怪不得敢孤身來招惹陰陽夫人，小弟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大哥見諒！”

陸遠依舊用平淡的語氣講道：“我可沒說這話，這是你自己猜的！靖海王的規矩太嚴，有些話我不能說！”

“知道知道！”佟伢子用一副我都明白的神色笑著，“以後還請大哥多多照拂一二，這裏的金銀咱們對分如何？”

“先不說這些，咱們當前最重要的是先到三擔島！”

“對對對，三擔島！”佟伢子講道，“三擔島是海中一座比較大的港口，島上有不少的貨棧，許多的通商船都過去補給，也是許多肥羊消息的來源！”

陸遠從未聽說過三擔島這個名字，聽佟伢子這麼一說，應該是海上的一處中轉站，估計麵積還不小，而且會有淡水，以陰陽夫人的這種海盜船行駛速度，五天抵達碎浪灘，大概在一百多海裏之外的樣子。

如果按照他這艘小船的速度，想要過去的話恐怕是不太現實的，而且陰陽夫人估計也需要到三擔島去維修自己的海盜船，一旦遇上的話就是死路一條，唯一的辦法就是看看是否能夠碰到通商船，嘉靖年間的走私通商船特別多，基本上都是以舟山和福建一帶為主，主要方向是倭國、琉球和呂宋島。

這幾條路線或者向南或者向東或者向北，隻要他的行駛路線橫斷在航線上，找到商船的幾率就會很大，最主要的是可以避開陰陽夫人的追擊，她肯定想不到自己的行動路線。

陸遠打定主意之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跟前的羅盤，甚至都沒有跟佟伢子商量，將小船調轉了一個方向，徑直朝西而去，他的想法很簡單，即便找不到商船，朝著西邊方向也能夠抵達陸地。

關鍵是，先前陸遠遇到的那座小島就在西邊的方向，雖然他敢肯定陰陽夫人也會將這座小島當做重點目標，可那也是附近最好的避風場所，隻要小心一些問題應該不大，恐怕陰陽夫人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會到那裏去自投羅網。

佟伢子一聲不吭的看著陸遠，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複雜的，既把希望寄托在陸遠的身上，又不想這麼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他人的手中，雖然他手中有刀，可人家是靖海王的人，一旦到了三擔島或者烈港的話，人家就是大爺，自己八竿子都追不上的要巴結。

小船輕輕的停靠在小島的邊緣上，遠處可以看到海盜船上燈火通明，看來爆炸造成的損傷實在太大了，海盜們還需要忙活一陣子。

陸遠在距離小島岸邊幾十米的地方，將船頭船尾的錨碇都拋下了，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佟伢子提心吊膽的望著遠處的燈火，他知道這座小島是船上木料的來源，一旦被他們發現自己就藏在這裏的話，小命兒就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