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春寒又說:“二皇子把一個宮女吊在棲梧宮門口打死了,皇上來後宮剛好碰見,人贓俱獲,現如今已經把人提到光明殿問罪了!”
什麼?那個宮女......
楚安然默默朝身後空無一人的屋子看了一眼,突然就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她心裏沒有任何底氣,也不清楚這段時間裏都發生了什麼。
“朝朝......”
楚安然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找陸九朝,看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什麼。
春寒見拉不動楚安然,隻能一臉焦急地解釋:“陸大人自您睡後就被皇上找到光明殿,一直都沒有回來,現在應該和二皇子打上照麵了,奴婢叫您就是因為這個,二皇子跋扈,可能會氣急之下將您拉出來,咱們還是暫且——”
話未說完,外頭就傳來了一道尖細的嗓音。
“太子殿下,您在哪裏?”
春寒連忙轉身,看了一眼,發現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周海。
“周公公,這麼晚了,您來東宮......可是又要事?”
周海瞄了一眼站在後麵的楚安然,身處蘭花指輕輕一點,“皇上讓雜家來請太子殿下去光明殿。”
去光明殿的路上,楚安然一直都在想,皇上老爹讓過去的目的是什麼?莫非是楚安閱那倒黴孩子把自己拉下水了?又或者是那個出逃的宮女把自己抖出來了?
這兩個可能性相悖,可現在的楚安然即便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來究竟哪一個可能性更大些。
到了殿門外,周海跪在地上回稟:“仙上,太子殿下到了。”
“仙上?”楚安然心中疑惑一句,也趕緊跪下,故作一臉癡傻,也沒有說“萬萬歲”之類的東西。
“進來。”
殿內傳來略顯蒼老的男聲,充滿威嚴,落在楚安然心頭上,竟讓她下意識抖了一下,仿佛是身體裏還殘留著對這個人的恐懼。
低著頭走進了殿中,她遠遠就跪在了門口,悄悄抬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正中的人。
那人身穿一身明黃色龍袍靠在龍椅裏,眯著眼睛,一臉悠閑的威嚴,龍椅左右燒著兩個煉丹爐,各有兩個道士在煉丹,上麵還飄著陣陣異香,下麵站著一票婢女太監,皆是衣裙飄揚,看著像楚安然印象中影視劇裏神仙下人穿的,他們眉心一點紅,頷首緘默。
龍椅後麵一副巨大的屏風,上麵畫著的不是皇帝們都喜歡的山水或駿馬,而是滿滿的“神仙”。
那是一副“天庭盛景圖”,上麵各路神仙都有,這些神仙,無論什麼動作,在幹什麼,眼睛都無一例外地盯著龍椅的方向,換言之,也是盯著龍椅上的人。
這樣的一幅場景,給楚安然的心中留下了極大程度的震撼。
“荒唐”二字,不知怎麼的就出現在她的腦海。
此時,她感受到了一陣炙熱且熟悉的目光,抬頭一看,正好撞進了陸九朝的眸中。
他站在階梯下方,一身朝服穿戴整整齊齊,正回頭看著自己。
說來也奇怪,楚安然自認為和他並沒有多少默契,卻也能從這個眼神中讀懂某種情緒。
“別怕,有我。”
“你離那麼遠作甚?過來些。”皇上招了招手。
“兒......兒臣遵命。”楚安然磕磕巴巴回了一句,然後低著頭,委屈地跟個小媳婦似地挪過去。
還沒有走到,一直都在旁邊跪著哭的楚安閱忍不住了,直接怪叫一聲跳起來,朝著她這邊撲過來!
“哇呀!”楚安然下意識叫一聲,不自覺往後倒,很快就撞進一個人的胸懷中。
未等她有什麼反應,身後那人就移到楚安然麵前,三下五除二按住了二皇子,讓他繼續在地下跪著。
“二殿下,在仙上麵前豈可失儀?如此不妥。”
沒錯,這個整日裏隻知道求仙問道,想要“長生不死”的皇帝要求旁人當麵叫他“仙上”,而並非是“皇上”,仿佛這樣多叫幾句,他就可以早日升天似的。
而楚安然最在意的並非是稱呼,而是......
麵前的陸九朝,背影如此高大,讓此刻如同驚弓之鳥的楚安然心中,升起了幾絲安全感,雖然不是很多,但就這麼一點點,也像是逆流中的救命稻草,足以讓她牢牢抓死不放。
“仙上!都是太子哥哥汙蔑兒臣!您可以去問我滿宮的侍衛太監婢女,兒臣究竟有沒有做過這等殘暴之事!”
不愧是他,都這樣了還能想著狡辯,順便給楚安然頭上扣個屎盆子。
她一向看不慣楚安閱,白白受這麼大委屈,她豈能忍?
小崽子,要裝可憐是不是,看我的!
楚安然直接“撲通”跪倒地上,眼淚汪汪指著楚安閱道:“嗚嗚......爹爹,弟弟......他怎麼哭了。”
“弟弟?”
皇上楚南緩緩坐直身子,眼睛盯著這個癡傻的兒子,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揮揮手,旁邊的煉丹爐就被人給撤了下去,殿內的空氣一時間清新了許多。
“太子,你可知你這‘好弟弟’,方才是要指控你的?”
“指......指控?”楚安然一臉疑惑,似乎根本不懂這個詞語的含義。
此時,陸九朝也跪下,解釋道:“仙上,殿下這陣子日日都在東宮習字,根本沒有時間去做二殿下所說的那些事情,還請仙上明察。”
“陸九朝!在整個皇宮裏,隻有你最不想讓我好過!”楚安閱慌極了,旁邊沒有舅舅,也沒有母後,他隻能自己脫罪:“不信讓仙上把棲梧宮所有人都提過來,看看他們可有誰會指責我?”
楚安然暗地裏嗤笑。
自然是不敢的,楚安閱咬死了要讓自己宮人過來給自己證明,把人人都當傻子,可不就是咬死了他們不敢說嗎?畢竟能夠在楚安閱宮中伺候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都是京中父母雙全三世同堂的吉利人家,誰會拿自己家人過不去,仔細琢磨,連她這個太子都沒有這般待遇。
“棲梧宮裏頭的,可都是殿下自己的人。”陸九朝不冷不熱的回道。
“那你這意思,就是我宮中的人一個都不可信唄?”
楚安閱氣得臉色猙獰,“陸大人,本殿下倒是好奇,為何你從一開始就緊緊咬著我不放,難道就隻是因為本殿下沒了,你就可以好好扶持太子上位,然後自己掌握政權了嗎——”
“夠了!!”
一直都平靜的楚南突然用力拍桌子,殿內瞬間靜若寒蟬,無人敢放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