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吱推著單車，徒步走去車站。

　　單車是跟林月娥借的。還真的多虧她那點小心眼，巴不得宋吱擺地攤把名聲給敗壞了，這才又借保溫水壺，又借單車的！

　　車把上掛了兩個3.2升的保溫水壺，車後座上綁了一張小木凳、一張木板、一個木桶。木桶裏頭裝了公雞碗。

　　要騎車確實有難度，還怕翻車。

　　大下午的，宋吱很快就熱得不行，白皙的肌膚被太陽曬得燒紅。

　　她身子素來嬌弱，宋河也不讓她下地幹農活，如今要走3公裏地去車站，多少還是有些吃力。

　　宋吱咬了咬牙，從褲兜裏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把不算輕的單車推到了公交車站。

　　車站前麵是塊沙地，很多附近的人早早在那裏擺了地攤。大樹下的好地方基本都被占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曬到太陽的地方。

　　宋吱的目光掃了一圈，就看到三個空位可以擺得下她這個小攤位的地方。

　　一個是偏裏頭的，靠近廁所邊，那邊有一棵大樹，底下還有一片陰涼的地方。這個地方，下了車的人多數往這邊跑，人流量是可以的。

　　一個是最靠近外頭下車的地方，這裏接近下車的地方，人流量肯定是可以的。

　　最後一個地方很小，在這兩個地方的中間，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後，很不起眼，有半邊落下太陽光，很熱，所以沒有人去那裏擺攤。

　　就在宋吱推著單車打量環境的時候，同個班的李苗對著她熱情地招手：“宋吱，來我這裏。”

　　李苗的攤位在靠近廁所邊上，是賣菠蘿的，見宋吱沒接話，又補充道：“這裏涼快，沒太陽！”

　　宋吱看了三塊地兒，迅速做了個決定，最終選中間那個有點曬的位置。

　　她把車子停在了自己選定的位置，客氣地對著李苗說：“不了，我覺得這裏挺好的。”

　　剛宋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李苗那邊的位置，靠近廁所，有“味道”，會影響食欲，不能考慮。

　　而前麵的位置也一樣，靠近汽車停下來的地方，沙土飛揚，會落到碗上麵，不衛生。

　　這年頭多數跑貨的人是糙漢，不講究，但總歸有的人會介意。多存個心眼，是不會錯的。可宋吱沒想到，自己的選擇竟然在無形中得罪了李苗。

　　李苗是被家裏人逼來擺攤的。李苗的家裏住在車站附近。這個賣菠蘿的檔位原本是她媽媽在經營的。

　　可她媽媽前幾天摔斷了腿，現在隻能在家裏養著，又怕太久不去擺攤，位子會被別人占去，就逼著李苗來擺攤。

　　李苗很不樂意，覺得特別沒麵子，還經常擔心被同學看到。如今撞見宋吱，自然想拉個夥，萬一被同學看見也不丟人。

　　畢竟副班長都出來擺地攤了，更何況是她！

　　可她萬萬沒想到宋吱拒絕了她。這讓李苗覺得宋吱肯定是看不起她是差生，不跟她湊一塊。

　　可真實的情況是，廁所邊上人流量好，但不適合賣食物。偏偏李苗又是賣食物的，宋吱不好點明。怕這麼一說，別人更不跟她買了菠蘿吃了。

　　宋吱打好單車架，把小木凳子放下來，木板鋪上去，一個迷你的小攤就形成了。

　　跟宋吱挨著的攤位也是賣菠蘿的。攤主是李嫂，人挺樸實的，見宋吱搬這麼多東西，主動幫忙。

　　她邊幫忙，邊跟宋吱嘮嗑：“阿吱，這裏熱，太陽直接照下來。你怎麼不去你同學那邊？”

　　宋吱笑著抬下巴指向公交車那邊說：“我就想著離下車的地近點，能賣多點。”

　　李嫂這個人沒啥心思，指了指剛剛宋吱看的靠前位置接話：“傻孩子，那你怎麼不去那裏啊！那邊還比這裏涼快，還更靠近下車的地方。”

　　宋吱有些無奈，很多話不好說得太直白，隻能解釋：“我怕聞汽油味，會暈。”

　　李嫂這下可激動了，就感覺找到了老熟人一樣，拍著大腿說：“就是。我也是聞汽油味就頭暈。要不然，那地早就讓我給占了。”

　　李嫂熱情地把自己的小攤位挪了挪，讓宋吱也享受多點大樹的陰涼。

　　宋吱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就去廁所接了一木桶子水。

　　回來又把公雞碗都擺好，倒扣在木板上麵，然後拿出自己事先寫的毛筆字，貼在木板的邊緣。

　　李嫂一看，“喲，吱吱酸梅湯。孩子，你字寫得可真好！”

　　宋吱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原本是想寫個小招牌——宋家酸梅湯的，後來仔細一想，要是自己把攤位給做火了，那豈不是便宜宋家了！

　　所以，就寫了個“吱吱酸梅湯”，如今想起來挺臭美的，可千萬不要碰見沈放。

　　畢竟這女孩子家，也是要麵子的。

　　可萬萬沒想到，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宋吱剛用手帕沾水擦臉，就感覺到前方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注射著自己，抬眼看到沈放了。

　　穿著白色的背心，露出健壯的肌肉腱子，一隻手拉著一個大麻袋，也不知道裝了什麼。

　　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連忙跟著旁邊的李嫂找話說。

　　沈放見到宋吱低著頭，以為她在外頭不想跟他相認，輕嗤了聲，臉色透著幾分黑。

　　旁邊的王強壯忽然推了推他：“沈哥，你可別耍流氓。你這樣看人家小姑娘，人家會害羞。”

　　許是聽到王強壯的解釋，沈放臉色稍稍沒那麼難看。

　　王強壯有些近視，順著沈放的目光看去，眯了眯眸子，在看見宋吱模樣後，驚為天人，連帶臉都有些紅。

　　他扯了扯沈放的手臂，麵上羞澀：“沈哥，那女孩長得好漂亮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臟跳得可快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沈放斜睨著他，調侃道：“瞧你那出息。喜歡就跟人家買一碗酸梅湯！”

　　王強壯扭捏了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朝著宋吱走去，客客氣氣說。

　　“你好，小同誌，來一碗酸梅湯。”

　　宋吱看了看眼前的王強壯，顯然是沒有認出她。她又瞄了沈放一眼，隻見他臉色鐵黑，搞得她也弄不清楚沈放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吱起身倒了一碗酸梅湯給王強壯。

　　王強壯緊張地從宋吱手裏接過酸梅湯，激動得差點給灑了。

　　一口氣喝光酸梅湯後，王強壯紅著臉問：“多少錢？”

　　“一毛錢。”

　　王強壯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一毛錢，遞給宋吱就瞎激動地跑回到沈放身邊。

　　宋吱看著王強壯跟沈放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就看到沈放差點把村裏一個嘴欠的給揍了，嚇得她都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