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趙東煥帶來的小廝均身強體壯，已經氣得大口喘氣的顧延之怎的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擋了幾下便被推倒在地。

　　眼睜睜看著顧延之被趙東煥帶來的小廝打得將自己卷曲成一團，姚氏一口氣提不上來厥了過去。

　　被趙東煥攔住的顧笑語扶著姚氏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父親，扯了趙東煥的衣擺喊道：“別打了！叫他們別打了！”

　　趙東煥居高臨下的看著顧笑語，抓著衣袖正擦著被打裂的唇角，看見顧笑語臉上滿是憤恨和無助，緩緩蹲下身道：“你跟我走，我便放了他。”

　　“做夢！”顧延之大吼一聲，掙紮著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腿，猛的往上一翻，頓時突破了小廝的包圍圈。

　　連滾帶爬的挪到妻女身邊，扯開趙東煥便將兩人緊緊環抱在懷裏，被打破的頭緩緩淌著血，低落在姚氏蒼白的臉上，濺開又滑下，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顧笑語怔怔的抬頭看向顧延之，隻見他臉上破的破、青的青，幾乎看不見一塊好皮，額頭也被磕破，模樣狼狽萬分。

　　一時間，淚如雨下。

　　聽見顧笑語嗚咽哭出聲，顧延之沒有低頭，隻是緊緊的抱著她們母女兩人，啞著嗓子道：“語兒莫怕。”

　　見一家三口抱成一團，圍觀的路人開始對趙東煥指指點點，言語中滿是對弱者的同情。

　　“真是可憐。”

　　“這趙家公子不是一向斯文有禮嗎？怎的今日見到這顧氏就成了這般模樣？”

　　“大概是衝著人家女兒去的吧。”

　　“唉，今時不同往日，這容貌在普通人家分明是惹人犯罪了。”

　　“打成這樣，真是造孽。”

　　議論聲不斷充斥在顧笑語耳中，即便顧延之再怎的護著她，可永遠擋不住流言蜚語。將姚氏安置在顧延之懷中，顧笑語緩緩站起身將二老護在身後，素淨的臉上淚痕未幹，眼眶亦是紅透了的。

　　見顧笑語起身，趙東煥拍了拍自己沾了灰塵的衣擺，笑道：“語兒妹妹這是想通了？”

　　顧笑語語氣薄涼道：“你今日這般欺辱我，不過因為你覺得我顧氏永無翻身之日。”

　　趙東煥聳肩，指著顧氏一家又嗬嗬笑道：“一群老弱病殘，勉強能用的也隻有你，你覺得你能翻了天去？”

　　顧笑語冷冷的勾起嘴角，道：“你信不信，你看不起的老弱病殘，會是你趙氏永遠的噩夢。”

　　“哈哈哈哈......”趙東煥笑得扯了臉上的傷口，頓時麵目猙獰的抽了幾口冷氣，好一會兒緩過來才搖著折扇道：“既是如此，語兒妹妹不妨與我賭一場吧。”

　　“賭什麼？”顧笑語問道。

　　“賭你顧氏能不能翻身。”趙東煥笑得自信。

　　“賭注呢？”顧笑語又問。

　　“若是我贏了，你便要心甘情願跟我回趙府，任我處置。”

　　顧笑語神色一凝，又問道：“若是我贏了呢？”

　　聽見顧笑語的問題，趙東煥覺得自己聽見的是一個笑話，臉上滿是不屑和嘲諷，道：“你若贏了，我隨你處置。”

　　顧笑語嗬嗬笑了，道：“我要你何用？若是我贏了，你便要將汙蔑我顧氏的事實公之於眾，並將我顧氏全部產業一並還回來。”

　　“這有何難？”趙東煥一口答應了顧笑語的要求，在他眼中，這個賭局他穩贏。

　　“口說無憑，立字為證。”顧笑語取了小丫方才準備的冊子，刷刷寫下二人的賭約。

　　看著冊子上端正的簪花小楷，趙東煥一時覺得自己好似踏入了一個顧笑語為他準備的陷阱，在顧笑語就要簽下自己的姓名時喊道：“慢著！”

　　顧笑語抬頭看向趙東煥，“怎的？你怕了？”

　　趙東煥嗤笑道：“笑話！我趙氏怎可能怕你區區一弱女子。這條約上必須寫上時限。”

　　“多久？”

　　“半年，最多半年。”趙東煥不懷好意的看著顧笑語。

　　“怎麼可能！”顧延之護著姚氏的頭，怒極道，“你趙氏崛起也花了七八年！”

　　“那又如何？”趙東煥輕蔑道。

　　“可以，我也有附加條件。”顧笑語淡然道，“半年內若我能讓顧氏聲名鵲起，除去以上條件，你趙東煥，必須跪著從趙府三步一跪，到我顧氏小宅，向我顧氏磕頭認錯！”

　　梁三趕到時，便見人頭簇擁的中間，那滿身狼狽的小女子眼中精光閃爍，整張臉明媚又光彩四溢，一時間隻覺得心跳完全失去了控製。

　　小丫跟在梁三身後跑得險些喘不過氣來，早在趙東煥出現時，她就丟了手上的一切跑到縣衙去請救兵了。

　　“姐夫！快救救姐姐！”

　　梁三見到小丫時，看著眼前的小丫哭得直打嗝，三魂險些嚇掉了兩，帶著小九拔腿便往這趕，在他眼中，自己嬌滴滴的未婚妻還是那手不能提腳不能抬的、走幾步路都能將腳丫也磨得血肉模糊的嬌小姐，怎的能麵對帶著下人的趙東煥？

　　此時見顧笑語雖有些狼狽，但好歹沒什麼損傷，頓時鬆了口氣。整了緇衣中氣一提，喝道：“鬧什麼呢？！不知道堵了路嗎！”

　　聽見梁三的聲音，趙東煥隻覺得手腕一陣陣的抽痛，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梁捕頭。”

　　“梁捕頭。”

　　眾人對梁三皆是十分尊敬的，馬上給他讓了路。

　　梁三幾步跨到顧笑語跟前，視線將她細細看了一遍，確認她身上的血汙不是她自己的之後，轉身麵向趙東煥，冷冷道：“趙公子，我想我上次已經與你說的夠清楚了？”

　　趙東煥有些心虛，想起自己與顧笑語的賭約，頓時又硬氣了，梗著脖子道：“這次是語兒妹妹與我下的賭約，人證字據皆在，由不得你汙蔑我了。”

　　聽見趙東煥的話，梁三皺起眉看向顧笑語，確實看見她手中的冊子上頭寫了些字，而且已經簽上了顧笑語的閨名，還按了一個正在變黑的手印。

　　顧笑語將冊子遞到趙東煥跟前，淡然道：“簽了吧。”

　　深怕梁三搗亂，趙東煥飛快的扯了那冊子，簽上自己的大名，按了名章又按了手印，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將那冊子丟到顧延之身上，“顧叔叔，您好生看看可少了什麼，加多幾條啊。”

　　顧延之氣得兩眼發黑卻無能為力。

　　看著帶著小廝大搖大擺的離開的趙東煥，梁三抓著顧笑語的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顧笑語抬眼看向梁三，道：“我與他立了賭約。”

　　看著顧延之灰敗的臉色，梁三頓時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賭什麼？”

　　“半年內，我要讓顧氏東山再起，否則，我任他處置。”

　　“你！”梁三頓時氣笑了，早該想到，顧氏所剩下的物件都讓那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能成賭注的除了眼前這個讓趙東煥覬覦多年的人兒，還能是什麼？

　　“糊塗！你怎的能拿自己去當賭注？你一個人如何與那龐大的趙氏相抗衡？！”梁三氣不打一處來，可看著眼前這人兒濕了的眼眶，滿肚子的氣全化成一聲長歎。

　　“先送你爹娘去醫館吧。小九，找架馬車來。”

　　葉青醫館內，大夫正細細的給顧延之上著藥，往那磕破的額頭上一圈又一圈的纏上了白色布條。

　　所幸那傷口隻是看著可怕，但並未傷到根本。

　　藥童正教著小丫如何為顧氏夫婦熬製湯藥，而顧笑語則是安靜的坐在顧延之身後昏睡的姚氏身邊，看著姚氏蒼白的臉，雙眸有些放空，思緒飄得極遠。

　　隔著垂簾，站在顧笑語身後，看著顧笑語神色呆滯的模樣，梁三心裏疼的厲害，幾次想要說話，可最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這個看起來柔弱，可骨子裏卻十分倔強的小丫頭。

　　那賭約他看了，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這丫頭怎的能那樣衝動就應下，那分明是個陷阱啊！

　　“好了，近日傷口莫要沾水，隻是以後可能會留疤。”大夫處理了顧延之的傷，仔細的吩咐著。

　　“留便留吧，這麼一大把歲數了，要那般好看的皮相何用。”顧延之轉身看向躺在垂簾後的姚氏和顧笑語，神色黯然。

　　若不是他沒用，顧家不會落得那般下場，女兒也不會讓人騙了去簽那勞什子賭約，看向一直看著顧笑語的梁三，顧延之歎了口氣，道：“三兒啊，是我對不起你們。”

　　梁三回過身看向顧延之，低聲道：“事已至此，想法子解決吧。”

　　“如何能解決？顧氏敗在我手中，即便沒發生那樣的事情，顧氏也是時日無多。要不你與語兒取消了婚約，讓我帶著他們走吧。”這是顧延之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不行。”梁三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我們顧氏，真的沒任何事物能讓你圖的了......”

　　梁三杵著不肯開口，隻是看著垂簾後的顧笑語不說話。

　　聽見顧延之的話，顧笑語回頭看向梁三，她心中有個計劃，即使知道這計劃對這人不公平，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見顧笑語看著自己的眼中滿是歉意，梁三有些疑惑，又覺得應該是她將她自己做了賭約覺得對不起自己吧。

　　梁三劍眉微蹙，對著顧笑語低聲問道：“你可有把握？”

　　顧笑語垂下眼瞼，道：“七分。”

　　“那便放手去做吧，反正這賭約已經簽下，躲不開的，放手一搏未嘗不可，有何困難我定鼎力相助。”梁三微微揚起嘴角。

　　“好。”顧笑語輕輕點頭，看著梁三道：“謝謝你，梁大哥。”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言罷，梁三臉上一陣發熱。

　　看著表情忽的有些靦腆的梁三，顧笑語微微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