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就那麼點大,你要是真買那麼多東西,我們能不知道?”
“難不成我買東西,還要滿村通知?”
許氏生怕沐小寒反悔,趕緊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卻被沐小寒不著痕跡的抽開。
她委婉道,“小寒啊,你可別怕他們胡說八道,他們就想破壞咱們的親戚感情,你也知道三嬸家經濟也不大好,那些東西,我真的足足花了一兩銀子,隻為讓鴻兒風風光光的娶回媳婦,誰料到,有錢賭坊的人把東西都給砸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跟你要那一兩銀子,你不會反悔吧。”
“自然不會,那一兩銀子,我還。”
眾人看傻子似的看著沐小寒。
這孩子,本來腦子就不大靈光了,死而複生一次,腦子更不靈光了?
沐海急得團團轉。
三兩銀子他們都還不起,再加一兩銀子,那不是要他們命嗎?
就連趙亦辰也不是傻傻的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沐小寒把眾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淡淡道。
“既然這筆錢算清了,那咱們是不是應該算算其他賬了?”
“其他賬?”許氏一愣。
沐小寒指了指地上被撞壞的門板,“我家大門木材不好,用了許多年,也破舊了,但我家攏共也隻有一個大門,如今已是深秋,大門破了,寒風灌進來不說,還容易遭賊,三嬸是不是應該賠償。”
“賠賠賠,應該的,這賬咱們還是要算清楚的。”一個破門,能值多少錢。
“三嬸真是豁達,小寒也知道三嬸不是欠債不還,不講道理的人。既是如此,這門,三嬸就賠三文錢即可。”
“好好好,沒問題,三嬸不是不講理的人,欠你們的,我們都會賠,那......一兩銀子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了?”
“不急,咱們先把賬算清楚再說。”
“遠了咱們不說,咱就從二十年前說起吧。二十年前,三叔沒錢娶您,跟我爹借了三百文錢,承諾三年內會還清,結果二十年過去了,也沒還。”
沐小寒從土牆縫隙裏,拿出一撂的借條,拍了拍借條上的粉塵,取出其中一張,攤開在眾人麵前。
沐招財跟許氏愣了。
許氏不識字,沐招財可是識字的。
村子裏淩淩散散,也有幾個識字的,紛紛把借條裏的內容念了出來。
“庚子年,沐招財向沐海借三百文錢,承諾三年後一次還清,借款人,沐招財。”
許氏吼道,“不可能,這是胡謅的。”
“這可是沐招財的親筆筆跡,還有他的手印呢,誰能造假。”
許氏噎住。
她不敢反駁。
因為開口說話的,是一個私塾夫子,他雖然老邁,不教書了,卻也是村裏唯一的私塾先生,反駁她的話,等於打自己的腳。
“十九年前,三叔三嬸蓋房子,因為銀兩不夠,又跟我爹借了二百文錢,我爹沒錢,三叔央求我爹幫忙跟村民們借一借,我爹幫了,結果三叔拿了二百文錢後,拒不還錢,那二百文錢,還是我爹自己慢慢還的,借據在此。”
“十八年前,三叔賭錢,輸了整整一兩銀子,因為還不起,賭坊要他兩條胳膊,三叔又跟我爹借了五百文錢,借條在此。”
“十七年前,還是因為三叔賭錢欠債,賭坊的人追上門,我爹為了救三叔,不幸被毒蛇咬傷,三叔答應給一百文錢讓我爹看病,卻一直沒有履行,反而偷了我爹僅存的五十文錢,害得我爹無錢看病,繼而雙腿殘疾,這是三叔答應給我爹一百文錢的證據。”
“十六年前,堂妹出生,三叔又管了我爹借了二百文錢,這是借據。”
“夠了,你說欠就欠嗎?就你們家那窮酸樣,我們用得著跟你們借錢嗎?”許氏喝道。
沐小寒慢條斯理的將借據對折,溫文爾雅的淺笑,“三嬸若是不相信,也沒有關係,筆跡跟手印總是造不了假的,咱們可以請房老夫子驗證,也可以請村長,甚至官府驗證,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
“這還用得著驗嗎,就那狗爬的字,全村也隻有沐招財能寫得出來。”村民們笑道。
許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雖然不認識字,但自己丈夫的筆跡,多多少少還是認識的。
許氏直接揪起他的耳朵,怒罵道,“那些借條是不是你寫的?”
“疼疼疼,輕點,這麼多人看著呢,我多沒麵子。我也不想寫借條,可是你逼著我去借,我不寫,大哥他不肯借呀,借不到,回頭你又得罵我。”
沐招財不說還好,一說許氏火氣更大,抬腿狠狠踹了他兩腳。
蠢貨。
那麼多人看著,他這麼說,不是明擺著他們想賴賬嗎?還把鍋全甩他身上了。
“我怎麼這麼命苦,怎麼會嫁你這種殺千刀的,我日夜辛勞,攢的錢全被你拿去賭就算了,你還冤枉我讓你去借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難道說錯了嗎,明明就是你說大哥是個軟柿子,他不敢來找我們討......錢......”
沐招財說完,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捂住嘴巴,然而,他的話所有人都聽到了,村裏人看他們的眼神不禁鄙夷起來。
許氏氣得想昏死過去。
她這張老臉,算是被沐招財徹底給敗壞了。
沐小寒冷笑,指了指手裏的借條,“二十年來,三叔三嬸欠我們家,不多不少正好四兩銀子,利息我就不要了,再減去賠償你們的一兩銀子,還有三兩,三叔三嬸是不是該還了?”
“還什麼還,我不承認。”
“三嬸不承認也沒有關係,明天我就帶著借條去衙門。”
“去衙門做什麼?”
“三嬸這話就好笑了,去衙門還能做什麼?”沐小寒似笑非笑,警告的意味很濃。
許氏心裏一跳。
她無賴歸無賴,卻很怕官府,之前她偷過東西,被人告到衙門,足足被打了二十大板,差點沒要了她的小命。
許氏臉色越來越難看。
錢,她不可能還。
又怕沐小寒萬一真的告到衙門,那她怎麼辦?難不成再挨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