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上三竿。

景仁宮的管事宮女掀開垂簾對站在院子的鶯鶯燕燕道：“娘娘醒了，諸位也別在這兒候著了，去芝蘭廳坐著吧。”

林初九站在人群中央，聽到這話後如蒙大赦。

也不知道這位皇後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們這群人半個時辰前都到了，卻被告知皇後還在睡覺。

沒有吩咐，也不敢亂走動，一個個杵在這兒站的腿都快麻了，終於等來了回話。

“謝皇後娘娘體恤。”

眾人齊聲行禮後，便依次穿過月門，往內廳芝蘭廳走去。

就在這時——

“皇後娘娘好大的架子。”

人未到，聲先至。

林初九愛湊熱鬧，抬頭望過去，便看見幾十位太監宮女好大的依仗，簇擁著一位紅裙宮妃跨進院子。

那紅裙宮妃身形高挑，氣勢逼人，相貌豔麗無雙。

“往日卯時就起了，今日得知姐妹們要來侍奉，拖到辰時還不起床。怎麼？這是為後不德，故意折辱我等嗎？”

好家夥。

這話都敢說。

林初九心裏默默給這位紅裙妃子點了讚。

在場眾人也反應過來，急忙行禮。

“見過麗妃娘娘。”

原來這位是最得皇帝寵愛的麗妃，怪不得這麼氣勢。

林初九跟著眾人行過禮後，不敢再抬頭，神仙們打架就好，別殃及她這條小池魚。

可沒想到，她不找事，事卻找她。

那麗妃繼續夾槍帶棒地諷刺，見那掌事嬤嬤跟個死人一樣，口都不敢開後，便把矛頭指向林初九。

麗妃撥弄著指甲上的花鈿，冷笑著問，“我聽說三天前，咱們後宮出了個人物，能讓陛下違背祖製把她留在養心殿過了夜。那人今天來了嗎？來了就給我滾出來。”

林初九身周的諸人，都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就這麼鶴立雞群地出現在麗妃的視線中。

添香站在她旁邊挽著她的胳膊，看到這一幕後，想挺身而出頂在林初九前麵。

卻被林初九攔住。

宮妃之間的事，添香站出去隻能當個炮灰。

有什麼，衝她來吧。

林初九往前走了兩小步，姿態放得極低，盈盈一拜，行了個大禮，“見過麗妃娘娘。”

她以為她這般示弱，那麗妃能消消氣。

沒想到，還不等她起身，麗妃已走過來，伸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賤婦！”

這一巴掌把林初九打蒙了。

先是後腦勺嗡嗡作響，而後右臉傳來尖銳和辛辣的刺痛。

麗妃一巴掌還未出氣，又一巴掌抽過來。

“小小年紀學那什麼狐媚技倆，還敢迷惑聖心，今日本宮不教訓教訓你，你便不知道什麼叫祖製禮法。”

啪啪又甩了兩巴掌後，才揉著手腕停下來。

滿院子的人都驚了。

這，往常麗妃雖然囂張跋扈，卻也沒這麼......癲狂啊......

林初九半跪在地上，眼底沒有疼痛和屈辱的淚，隻有無盡的黑暗。

這一幕，似曾相識。

上輩子讀書時，那群校霸知道她來自孤兒院無父無母後，也曾這麼扇過她耳光。

抓著她的校服，將她按在牆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嘲弄她是個沒人要的孤兒。

她後來是怎麼回應的？

那些人鬆開她後，她跟個狼崽子似地，拎起磚頭就往那群人頭上砸，不要命地砸，砸的滿身是血，砸到那些人都跪地求饒。

後來......

院長阿姨帶著她挨家挨戶地敲門認錯。

那個從小養她護她的人，為了她的檔案不留汙點，跪在那些人腳邊，一個頭一個頭的磕。

求他們高抬貴手，能夠私了......

如今這幾個巴掌的疼，跟那種從心臟深處傳來的疼相比......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