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儀被陛下留在養心殿過夜了。
天剛亮,這還熱乎著的信兒就傳遍了宮廷。
高位的妃嬪心裏暗自計較著,回頭得把那林昭儀叫來,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能讓素來自持的皇帝不顧禮數留她過夜。
低位的妃嬪就是赤果果地嫉妒上了,心底暗戳戳地咒罵林昭儀這小賤蹄子,不知道使了什麼狐媚招數。
呸!真不要臉!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林初九,則頂著一對通宵熬夜的熊貓眼,半靠在榻上,手指搭在玄胤的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按著。
一夜啊。
整整七個小時。
隻要她停下來,那看似睡著的男人就冷哼兩聲以示威脅,她隻得強打起精神,繼續一刻不停地工作......
胳膊和手指早就不是自個兒的了,現在支撐她機械式運動按摩的唯一理由,就是對抄家滅門的恐懼感。
雙手廢了殘了,總比小命丟了強吧。
麵對這位殘暴的君王,林初九不敢說一個不字。
回去之後......這雙手不知得養多久......
再出點什麼意外,以後拿不了手術刀,她這輩子算是廢了。
林初九悔不當初。
早知如此,昨晚打死她都不會說自己學過按摩!
“陛下,到時辰了,奴才進來伺候您更衣吧?”太監康福壽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尖細的嗓音落在林初九的耳朵裏,恍若神樂。
林初九瞬間滿血複活,難掩喜悅地拔高嗓音,“陛下,您得上早朝了。”
幾個呼吸後,玄胤幽幽地睜開眼。
漆黑如墨的眼底,不像平常人剛睡醒時那般朦朧,反而古井無波,一片死寂。
他看著一臉喜色的林初九,皺眉,淡聲道:“伺候主子,你是不樂意嗎?”
渾渾噩噩的林初九被這突然的質問嚇得差點當場去世。
噗通一聲跪在榻上,哭喪著臉哀聲道,“陛下,妾身能伺候您......是,是妾的榮幸......”
“嗯。”
玄胤起身,長袍曳地。
又成了那位坐擁江山、心狠手辣的帝王。
朝務繁忙,他沒功夫跟一個小嬪妃計較她心裏那些花花腸子。
似威脅似警告的說了一句:“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行。”
而後,揮手招來外麵候著的禦前女官,“伺候林昭儀換身衣服,將她送回她的住處。”
一夜打坐,又有人通宵為他按摩後背,玄胤此刻神清氣爽。
終於要走了。
癱在榻上的林初九感動地差點掉眼淚。
嗚咽著又激動地說著告別的話,“嬪妾恭送陛下。”
她不開口還不要緊,一開口,正要出門的玄胤停下腳步,回望她一眼。
看到那女人眼底的倦意,素來視女人如衣物的玄胤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一點善意,關懷了兩句:“昨夜累著了。你是住在哪座殿裏?朕得了空去看你。”
林初九麵部表情僵住。
她......住在哪兒?
她也不清楚啊......
帝王的溫和和耐心隻有一瞬。
見林初九遲遲不回複,玄胤眉頭微蹙。
逼人的壓迫感再次襲來,林初九心裏跟灌了一缸苦水似的,又一個長跪趴在榻上。
“妾身不敢居功......陛下若是喜歡嬪妾的手藝,再喚嬪妾過來伺候便好,哪裏敢勞煩陛下親自過去。”
挺識相的。
這一夜長進不少。
玄胤沒再搭理她,轉身離開。
趴在榻上的林初九看著玄胤的背影終於消失後,眼眶含淚。
這後宮太難了......她好想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