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記得。”
他的話,她怎麼敢不記得?
“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做什麼事情都要和你商量。”她還記得五年前封景行走的時候丟給她一串號碼,可是那個號碼,她從沒敢撥出去過,任由時間塵封。
封景行臉上的怒意淡了些,語氣稍稍柔和,“怎麼想到染這個顏色?”
言兮的眼眸閃動了下。
當初薑文雯拉著她去染發的時候,她沒有多想就染了紅色,因為封景行喜歡紅色,關於他的一切,她都牢牢刻在了心裏。
隻是現在不知如何啟齒。
隻好隨意找了個理由,“染發店隻有這種顏色了。”她一心虛,聲音就不覺低下來,輕到幾乎快要聽不見。
很快言兮聽到了封景行扣響打火機的聲音。
輕柔的煙草味漫進了她的鼻尖,她的身子縮了縮,下意識地躲避煙味。
封景行一手攬著她,一手夾著煙,吞雲吐霧。
言兮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惹到了他,心臟快要跳出來。
忽然間,封景行手鬆了下,言兮抓著這個空隙,溜了出來,盡管從他的懷裏出來了,她
也隻是背對著他,他不說走,言兮也不敢走。
封景行突然起身,言兮下意識地往後推了推,他看著她的反應,眉頭緊鎖,明顯不悅,倒了一杯水,衝淡了口腔裏的煙草味,“想去哪裏讀大學?”
言兮呆了半晌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封景行是在問自己意見?
恍若做夢的一瞬間。
她抹了抹眼,仍然有些不相信,遲鈍地轉過身來,指了指自己,“我嗎?”
“這裏還有其他人嗎?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給你浪費。”他冷聲回應。
言兮不假思索,“海濱大學。”
那是她的家鄉,她已經七年沒有回過家了。
她的眼裏閃著期望,癡愣愣地望著封景行,聽到她的回答後,封景行節骨分明的手指緊握著杯子,眼底瞬間暗沉。
“啪!”一聲,杯子在他的掌心碎裂。
言兮嚇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哪裏說錯了話,連語氣都畏畏縮縮,“哥......”
“我說過,叫我封景行。”他的眼裏遮蓋不住慍怒,幾步上前暴怒地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和自己對視,言兮躲閃不急,眼裏水波蕩漾。
“海濱大學你想都不要想,滾!”
滾燙的淚從言兮的眼角驟然滑落,沾濕了她白淨的麵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任由他拿捏,“封景行,合約隻到二十歲。”
當年哥哥和封景行定下的合約,封景行養她十年,等到二十歲時,她就可以離開葉山公館,離開封景行的掌控。
“不用你提醒,我記得。但在二十歲之前,你必須聽我的。”他手猛的鬆開,在言兮以為自己解放時,那雙冰冷的手又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硬生生將她拖出了房門。
“從今天起,沒我的命令,不準踏出公館半步。”
說完大力關上了門。
這樣的冷漠,言兮早就習慣了,她吸了吸鼻子,熟練地爬起來,抹去了眼角掛著的淚水,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走回了房間。
李管家站在樓梯口看著她搖搖晃晃地走下來,沉默不語。
葉山公館的隔音效果很好,隻要她不說,沒人知道房間裏發生了什麼。
回到房間裏,言兮有些絕望地往床上一躺,打開手機,迎麵而來的就是消息轟炸。
三個人的群已經炸開了鍋,滿是熱鬧的照片,她從頭將消息翻到尾,定格在薑文雯的一條消息上。
是專門對言兮說的。
“@景言慎行,今天你沒來真是太遺憾了,我還有淩棄喝撲街了的視頻,等一下發給你。”
言兮快速地打字回應:抱歉,今天有點事情。
淩棄附上了一個慫兮兮的可憐兔子表情。
“@景言慎行,算了算了,明天,我和淩棄單獨請你,你可不能不給麵子,金湖灣的笙歌酒吧,你可不能再放鴿子了。”
淩棄跟上一個期待的兔子表情。
言兮遲疑了下,輸入框裏剛打完“好”,腦子裏就不由自主地冒出封景行冷漠的聲音,“沒我的命令,不準踏出公館半步。”
猶豫的功夫,她一下手滑將“好”發了出去。
完蛋。
她著急地想撤回,卻在最後關頭停下了動作,答應了又貿然撤回,薑文雯會怎麼想?
不給她考慮的時間,薑文雯已經迫不及待地安排起來了,訂座位,定時間。
言兮已經沒有精力去顧及這些,滿腦子都在掙紮該怎麼去求封景行。
一想到他,腦海裏就自動播放那張冷峻的臉,言兮顫了下,努力想將這張臉甩開。
“嗡嗡......”手機振動了下,言兮無力地拿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串數字。
她眼眸倏地緊了。
雖然沒備注,但是那串數字早就深深鐫刻進了她的腦海裏,盡管這是第一次在她手機上見到。
她控製不住顫抖的手,緊張地點開了那封短信。
“臨海大學,珠寶設計專業。”
她的眸色黯然,手機從指間滑落,言兮乏力地躺在床上,鼻尖酸澀,抬眼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晃得眼睛疼。
拉過被子一角,鑽了進去。
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七年前,封景行拉著她的小手來到這個地方,告訴他這裏是她的第二個家。
從此,他的喜怒哀樂都和她有關。
言兮不敢惹他生氣,生怕自己沒有家,她的眼前總是會出現一個流浪的小孩孤苦伶仃地走在雪花飛舞的大街上,凍得瑟瑟發抖,她開始學著去討好他。
也不知道是何時,一顆名為愛的種子在她幼小的心裏逐漸申生根發芽,在她還沒有預料的時候,占據了她全部的思想。
隻是這種愛縹緲,易碎。
每次冰冷的側臉,心裏的愛意悄然流逝,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她的床頭櫃上,依舊擺放著一張照片,已經微微泛黃。
那是七年前,二十歲的封景行牽著十歲的她走入葉山公館時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