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荒得長草

夏平安雙眼也是一亮，急切地說：“滕大叔，我以前學過射箭，可以和你們一起進山去打獵嗎？”

自從父親去世後，他和母親日子過得艱難，想要吃頓肉並不容易， 現在一聽說有獵物可打，自然貪心想要多打點。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因為貪心，自己才避免了一場殺身之禍。

滕先勤略一遲疑，還是爽快道：“行，那就一起吧。”

按照規矩，打獵歸來，一起打獵的獵手要平分獵物的，所以多帶一個人，就得多分出一份獵物。對方雖是被縣衙門發配過來的，畢竟是監管自己收稅的人，必須招待好，否則他向上頭遞一句小話，整個石崖子鄉都得跟著倒黴。

夏平安哪裏會考慮這麼多，隻是一想到可以打獵、可以有肉吃，他就開心起來，回屋換了一身短打，便樂顛顛地跟著滕行勤，向老槐村走去。

老槐村和鄉衙雖然相隔並不遠，但到處都是崎嶇的山道，並且還要翻過一道高高的丘陵，所以步行也得兩柱香的時辰。

好在滕先勤是個隨和的人，他一邊走一邊介紹村裏的情況：“平安啊，你別看我們這裏是窮山窩子，還年年欠著賦稅，不過南邊的

鳳凰山，裏麵可到處都是寶啊。”

夏平安不由心花怒放：“那以後我就可以經常吃到免子肉了。”

人窮誌短，可憐現在他也就那麼點出息了。

滕先勤朗聲說：“那是自然。”然後又似笑非笑道，“別說是兔子肉了，啥肉都有。對了，你娶親了嗎？”

夏平安開始有些不明白，等回過味來，立刻就紅了臉，老實巴交地回道：“還沒呢。”他想把自己被退親的事說出來，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一個大男人被退親，太丟人了。

滕先勤立刻就笑了：“那正好。村裏有好些個姑娘沒嫁出去呢，還有幾個死了丈夫的大小寡婦，隻要人家願意。我們山裏的男人，沒那麼多窮講究，逮到你最多打斷腿罷，哈哈哈。”

夏平安被他爽朗的笑聲感染了，一連幾天都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同時也加快了腳步。

下了丘陵，很快就到老槐樹村子，村子很大，好象一眼都望不到盡頭似的，院前屋後都栽種著槐樹。雖然大多數是泥坯房，但是都很整潔寬敝，特別是村東頭的一戶人家，青磚碧瓦、朱門高戶。

不用說，這就是裏正的家了。此時門前，己經聚集了幾十個身穿短打的精壯的漢子，衣著雖然大多數都很破爛，但是個個身後都背著一副弓箭。

其中一個身材矮壯、臉型方正的年輕人，看上去很是憨厚，就是裏正的兒子滕大坡了。

滕先勤將夏平安介紹給大夥兒後，又給他拿了一副弓箭，然後便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山去了。

鳳凰山又高又大，從村子方向望去，好象連綿不絕似的。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槐村村民就是靠著這座山，養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村裏土地十分貧瘠，根本無法養活村民，所以每到農閑時節，他們就會組織青壯年獵手進山狩獵，然後拿到隔壁的葫蘆鄉或是花廳城去賣，才勉強可以維持生計。

正因為長年獵狩，半山腰裏的獵物，已經越來越少了，眼看天都快黑了，卻連一隻野兔都沒打到。

領頭的滕先勤不禁皺眉道：“今天真怪啊，竟然連一隻野兔都沒有。這地方好象剛剛有人經過似的，又不象是獵人，會是什麼人呢？”

夏平安聞言，心中不由一動，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卻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了。

一個青年獵人急了：“既然打不到，那就隻能再往深山裏進了。”

滕先勤立刻反對：“不行，深山裏到處都是豺狼虎豹，進去太危險了。”

隨即獵人們立刻分成老少兩派，老的一派反對進山，少的一派卻強烈要求進山。

夏平安初來乍到，不好站隊，便隻有聽的份了，並努力想著到底什麼地方不對，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胳膊被人頂了一下，同時聽到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說：“你還愣著幹什麼，進山了。”

夏平安轉頭一看，發現是裏正的兒子滕大坡，其餘的人早就邁開大步了。

他感激道：“謝謝大哥。”連忙跟了上去。

山路很陡峭，並且越來裏麵走就越狹窄，樹林也越茂密，地上也越潮濕，並且氣味也越來越難聞，泥土的腥味裏摻雜著腐爛的葉子，以及各種各樣動物糞便的味道，讓人嗆鼻不已。

好不容易，大夥兒才走到一處稍微開闊的草叢裏。

滕先勤開口說：“今晚就在這裏將就一夜吧。趁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大家在周圍獵點野兔野雞，先隨便填填肚子，明天再圍獵

吧。”頓了一頓，又道，“平安，附近有不少幹樹枝，你攏起來生下柴火吧。”

夏平安其實很想去圍獵，但是想到自己初來乍到，還是低調點為好。

這樣一想，他便點點頭說：“好的。”隨即抽出隨身彎刀，開始砍割旁邊的灌木叢和雜草。

因為已經進入深山了，所以這裏的小動物非常多。不大一會兒，外出圍獵的村民們，就陸續回來了。

夏平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整理出一塊稍微平整的空地來。

有幾個村民很是不滿，甚至還小聲埋怨起來：“多帶一個人分獵物，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夏平安連忙賠笑臉：“抱歉抱歉，我再整理得多一點。”說完連忙再次揮舞起彎刀，忽然看到地上幾枚深深的腳印，不由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東西的腳掌印？好大好深。”

一個叫二黑的壯漢聞言湊過來，立刻驚喜地說：“熊！一定是熊！”

其餘的村民們聽說是熊，全部都圍了過來。

夏平安立刻目光灼灼起來，他自幼在花廳城裏長大，還從來沒見過真的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