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慕槿辰的馬車離開,人們才感覺到初夏正午的溫度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後知後覺的,有人說:“剛才那真是三王爺?”
“還能有假不成,誰活夠了嗎,敢假冒三王爺?”
比起看不見的鬼,慕槿辰的凶名要更惡劣些,畢竟他們沒見過鬼殺人,但是慕槿辰殘暴的名聲可是一傳十十傳百。
這一出鬧劇很快散場,誰也不知道慕槿辰何時會回來,萬一看他們不順眼,直接開刀可怎麼好?
可從始至終,慕槿辰都沒把他們當回事兒。
被慕槿辰當成大事兒的方言蹊成功從石琮的監視下逃脫,熟門熟路地來到了浮月樓。
這會兒正是中午,浮月樓的人也不少,她從不引人注目的小門進去,一進去便有小廝認出來她。
“喲,這不是方姑娘嗎?您可有兩天沒來了。”
方言蹊皮笑肉不笑:“我為什麼不來,還不都是拖你們老板娘的福?”
“葉姑娘?她也正想著您呢,閣樓老地方,等您好久了都。”小廝說著,熱情地給方言蹊帶路,卻被方言蹊拒絕了。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那行嘞!”
浮月樓一共五層,越往上,客人的身份越是尊貴,相對來說也更清淨,底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傳不到上麵來。
而閣樓,就隻有浮月樓的老板娘才能進,方言蹊是個例外。
來到閣樓上,方言蹊一腳把門踹開,人未進,聲先至。
“葉老板做得一手好生意啊,不知三王爺給了多少錢,我這個鬼醫給不給得起?”
裏麵還是和上次方言蹊來的時候一樣,布置簡單,甚至葉溪還是坐在那個位置沒有變過。
聽到方言蹊的嘲諷,葉溪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笑了笑說:“你可是鬼醫,天底下那麼多奇珍異寶,你想要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你買不起?磕磣誰呢?”
方言蹊總算知道自己在雲貴妃麵前裝乖的時候,雲貴妃有多生氣了,她現在就想撕了葉溪的嘴。
葉溪依舊不緊不慢:“別急,先坐下喝口茶再說。”
外麵熱得很,方言蹊一上午都沒喝水,拿過杯子一飲而盡,喝完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磕。
“喲,看來這火氣還沒消呢,不應該啊。”葉溪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難道三王爺對你不好?”
方言蹊都要被氣笑了:“好著呢,怎麼可能不好?”
“我就說嘛,三王爺必定不會為難你,我怎麼也不可能把你往火坑裏推,是不是?”葉溪笑眯眯的,像隻狡黠的狐狸。
“洞房花燭夜就差點要了新娘的命,你說是好還是不好?”方言蹊反問。
葉溪臉色巨變,“什麼?!”
葉溪臉上的震驚和後怕不是假的,這反倒讓方言蹊摸不著頭腦,但是心底的火氣卻莫名消失了,至少葉溪沒有真的讓她去送死。
“當時也是我機靈,才沒讓他得逞。”方言蹊補充道。
葉溪長呼出一口氣,若是慕槿辰真是存了殺人的心思,任憑方言蹊再機靈也沒有逃脫的可能。
方言蹊危險地眯了眯眼:“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葉溪沉默了。
方言蹊也不急,就這麼慢慢耗著。
直至桌子上的茶都涼透了,葉溪才斟酌著開口:“言蹊,你信我嗎?”
“原來是信的,原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聽了這話,葉溪既高興又難過,心裏像是有一根刺,拔不出來。
隻聽方言蹊繼續說:“現在不是了,我隻信我自己。”
葉溪苦笑:“言蹊,你怪我是應該的,但請你相信我最後一次,嫁給三王爺,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方言蹊問。
“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除了上次那輛馬車,別的,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
葉溪聲音堅定,她不願多說,方言蹊也不想多問。
不過,最好的選擇?
算了吧,別總想著要她的命就不錯了。
“那我走了。”方言蹊幹脆利落地起身。
葉溪叫住她:“等等。”
方言蹊沒動,就那麼等著,葉溪起身,走到窗邊的梳妝台,從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封信,交給方言蹊。
“這是找鬼醫的。”
方言蹊從前身為將軍府二小姐,以鬼醫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江湖上若是有什麼人需要找鬼醫,都是把信直接送到城南的丐幫,再由乞丐送到浮月樓的小廝手裏,最後才有葉溪交給方言蹊。
不過,葉溪一般都會幫她進行篩選,方言蹊看到的信隻是一小部分,因為她相信葉溪的眼光。
這次也是一樣,“你看了之後再告訴我該不該去就行。”
葉溪心裏一暖,方言蹊還是信她的。
但她還是搖搖頭,示意方言蹊把信拆開,說道:“這是三王府的信。”
“慕槿辰?”方言蹊蹙眉,“她找鬼醫幹什麼,治他的眼睛?”
打開信,方言蹊一目十行:“還真是!”
葉溪也同樣疑惑:“他眼盲已經兩年,宮裏所有的太醫都束手無策,而你鬼醫之名傳開也有一年多時間,他為什麼不早點來找你?”
“這誰知道?”說罷,方言蹊銳利的目光掃向葉溪。
葉溪連忙擺手,哭笑不得:“這你可冤枉我了,除了上次你要逃婚,別的任何事我都沒透露過。”
方言蹊手指輕撫不存在的胡須,“那就奇怪了......”
“你也見過他了,怎麼樣,你有把握能治好嗎?”葉溪問。
方言蹊搖頭:“不一定,如果前幾天我沒把殘楓參拱手讓人的話,有十成把握,現在嘛......隻有三成。”
“那我幫你推了吧,你現在身份本就敏 感,還是不要在他麵前出現最好。”葉溪思慮周全。
“不用。”方言蹊把信重新裝好,揣在懷裏,拒絕了葉溪的提議,“我正愁沒他的把柄呢,這不就送上門來了。”
“你還是小心為好,萬一......”
葉溪話還沒說完,被外麵小廝的敲門聲打斷了。
“葉姑娘,不好了,三王爺來咱們浮月樓了!”
方言蹊和葉溪瞳孔裏映出同樣的震驚。
“三王爺現在到哪了?”葉溪揚聲問。
小廝快要哭出來:“王爺他,他已經到四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