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個老頭就是一直沒有露麵的沈家老爺子沈有田。

　　他在村裏素來以處事公正聞名，很受村裏人的敬重愛戴。

　　沈恬恬忍不住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嘖，眼見自己這方沒道理了就站出來主持公道，還真是公正啊。”

　　不過眼見今天占了大便宜，為了避免真的把沈老太氣死，沈恬恬也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按照沈老爺子的安排，趕緊拉著呆若木雞的大房其他人，一溜煙的回到屬於他們的廂房。

　　滿院子的人一下就散得幹幹淨淨。

　　二房沈大江見劉香花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不滿道：“你怎麼還不去幹活，真想餓死我們嗎？”

　　劉香花哭喪著臉：“可是，這些年每次做飯要用的東西，都是老大家準備的，現在廚房裏隻有米，吃飯的嘴又多，菜地離得又遠，我哪裏來東西去做飯啊。”

　　沈大江神色一陣扭曲，仿佛要他割肉一般，最終他還是從懷裏掏出十幾個銅板丟給劉香花：“還不趕緊去其他家買。”

　　......

　　沈家院子並不大，回到屬於大房的那兩間破屋子時，沈恬恬還能清楚的聽到劉香花在院子裏尖著嗓子說些難聽的話。

　　“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媳婦，憑什麼讓我一個人幹這些活。”

　　“一個個的隻知道吃，幹活的時候半個人影都看不見，一群豬。”

　　“養頭豬都能吃肉，有些人真是連豬都不如的東西。”

　　沈恬恬覺得十分好笑，也不知劉香花是不是想罵大房，反正她這一席話是把沈家其他人也給一起罵進去了。

　　幹了活兒，也討不到好。

　　虧她扒拉記憶的時候，還覺得劉香花是個挺有心機的人呢。

　　被劉香花的暗諷波及到的人，卻仿佛耳朵聾了一般，各個都沒有吭聲，院子裏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劉香花一個人在抱怨。

　　沈恬恬聽夠了樂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收回注意力。

　　一轉頭，她發現沈大川和楊桂芬依舊神情恍惚站在原地，兩口子都不敢相信事情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

　　楊桂芬拉著沈恬恬的手，反複問：“真的不用我去做飯？也不用挨娘的罵了？”

　　沈恬恬點頭，理所應當道：“是呀，你又不是沈家的傭人，傭人都還有月錢拿呢，你可什麼都沒有。不僅今天不用做飯，以後你也不用做了。這麼多年都是你一個人幹這些活，也該輪到他們盡盡孝心了。”

　　打人的事情她還沒找那個老太婆追究，讓她娘繼續給這一大家子做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沈大川愁眉不展，卻一直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娘她不會真的被氣病了吧？”

　　他其實是有點怪沈恬恬剛才言辭太過鋒利，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家裏的長輩呀，恬恬怎麼可以這麼不饒人。當然，他知道如果自己這麼說恬恬肯定要生氣。

　　所以，他也隻是在心裏想想，並沒有真的說出口。

　　沈恬恬笑了，她巴不得那老太婆用身體做文章，當然這些想法沈恬恬也不方便在沈大川麵前說，隻能安慰道：“放心吧，就看奶奶舉著拐杖打人的那力氣，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見沈大川還想說什麼，沈恬恬無奈隻能轉移話題：“好啦，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們也開始做飯吧。你們不餓，靈靈也餓了啊。看看她的嘴唇都是紫的，靈靈和娘都要好好補補呢。”

　　沈靈靈感覺到姐姐發來的暗示，連忙乖巧的點頭，聲音小小道：“是的，爹，我餓了。”

　　沈大川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對對，做飯吃，我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

　　為了方便給沈靈靈熬夜，屋後搭了一個簡易的灶台，正好派上用場。

　　沈大川負責燒火，沈恬恬宰雞，靈靈也被分到了洗菜的任務，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享受著難得的清淨時光。

　　大房這邊其樂融融的時候，正屋內的氣氛卻很壓抑。

　　陰暗的室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黴味，大門緊閉，陽光透過小窗戶照了進來，半明半暗，透著幾分陰森之感。

　　沈老太坐在椅子上，緊緊握住手中的拐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她旁邊的三媳婦孫芳芳正在柔聲安慰：“娘，你別生氣，氣壞了身體那就不好了。”

　　沈老太咬牙啟齒，聲音中氣十足：“哼，我看他們就是想故意氣死我，這樣以後就沒有人管得了他們了。讓他把銀子給我送過來，結果背著我跑到鎮上去亂花，真是反了天。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

　　剛才在院子裏的時候，沈老太其實是找不到話來反駁，所以裝出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此刻回到了房中，自然要狠狠痛罵大房一頓，出心頭這口惡氣。

　　孫芳芳在旁邊憂心忡忡：“娘，你可別說這種他們想要氣死你之類的話，要是外麵的人知道大房的人這麼不孝順，孫女把您都給氣病了，他們一家以後都抬不起頭來，會被所有人唾棄的。”

　　“氣病？可是......”沈老太本來想說自己並沒有生病，忽然她想到了什麼，頓時大喜：“對啊，你說的沒錯，我年紀大了，被人氣病，他們手頭上的銀子也都該拿出來給我治病。”

　　孫芳芳有些著急：“娘，大房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沈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打斷她的話：“哎，行了，我知道你素來心地善良，總是為別人考慮，這事你就別管了。你也累了一天，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回去休息吧。”

　　頓了頓，沈老太補充道：“對了，你順便跟大江媳婦說一聲，讓她做飯的時候不要做那幾個人的，讓他們餓死算了。”

　　沈老太當然也知道，大房今天從鎮裏買了不少吃食，根本不會來吃大鍋飯。

　　她這麼說，無非就是讓自己心理舒坦一點而已。

　　孫芳芳含笑應了一聲，柔順的退了出去。

　　到了廚房，劉香花正在灶上忙碌，心愛的衣服上多了好幾道黑印子。

　　正是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邊上偏偏還有個小男孩在不斷喊著：“二嬸， 我好餓，飯菜什麼時候做好啊？”

　　老三沈大河的小兒子沈傳猛，今年六歲。

　　本就是人憎狗嫌的年紀，再加上是沈家目前年紀最小的孩子，有著極為溺愛他的長輩，更是養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在家中無法無天。

　　劉香花煩得不行，但是知道這孩子是沈老太心頭寶，也就不好訓斥。

　　看到孫芳芳來了，她正好將氣撒到了孫芳芳身上，陰陽怪氣道：“哎呦，我們大小姐來了啊，這飯還等一等，如果誰覺得餓了，可以自己做。”

　　孫芳芳沒有接話，而是滿麵愁容，言語中流露出剛被沈老太狠狠教訓過的意思。

　　劉香花的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