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半配方

　　長夜漫漫，同一間臥室，李思嵐早已熟睡，秦安卻無心安眠。

　　說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可眼下趙家勢強，王府勢弱，想要單靠王府的影響解決趙家，完全行不通。

　　否則，以李思嵐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主動服軟，還讓他向趙婉茹道歉？

　　秦安若有所思許久，然後皺著眉頭翻了個身。

　　而且依李思嵐的說法，他明天一早就得去找趙婉茹道歉。

　　但是，從趙氏兄妹的所作所為來看，或許他這邊剛進趙家大門，趙婉茹下一刻就讓家仆把他給大卸八塊了。

　　不行不行。

　　秦安搖了搖頭，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

　　翻來覆去好半晌，臨到窗外有雞鳴聲響起，秦安才琢磨出一個辦法。

　　道歉是必須要道歉的，這樣既能履行自家夫人的安排，另一方麵算是主動向趙家低頭，消除趙家的戒心。

　　畢竟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能站穩腳跟，即便想要對付趙家，也是有心無力。

　　眼下，道歉算是求和的最直接途徑。

　　真要算起來，即便李思嵐不這麼安排，秦安也打算自己找個機會低個頭。

　　但道歉有個前提，趙家不會對自己下狠手，而能達到這個效果的，隻有一個辦法。

　　配方。

　　他留在趙家的配方。

　　趙家是製瓷世家出身，在梁城經營近百年，自然知道那份配方能夠帶來的怎樣的影響，一旦配方泄露，趙家百年製瓷世家的名頭不一定能保得住。

　　所以為今之計，隻有從這份配方入手，給自己討來一張保命符。

　　有了解決辦法，秦安這才安定幾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手段的匱乏。

　　日後一定要多做準備，免得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稀裏糊塗被人給宰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秦安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秦安醒來的時候，小床已經沒了李思嵐的蹤影，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想來是早早起床出門了。

　　李思嵐身為梁王府郡主，還負責封地內的安全事宜，往往封地內出現什麼麻煩，梁王府出麵比縣衙還好使。

　　吃完早飯，秦安旋即離開梁王府，找上一家名聲還算不錯的製瓷鋪子。

　　梁城瓷器在大明境內名聲在外，城中自然有大大小小的製瓷鋪子。

　　而秦安找上這家，在梁城諸多製瓷商人裏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想要靠那份配方保全己身，就不能找太小的鋪子，小門小店無權少錢，能不能吃下這份配方不說，而且還有可能認不出配方的分量。

　　太大的鋪子也不行，趙家在梁城經營已久，早已根深蒂固，找上大店麵，對方店大欺客，一旦起了貪念，以他現在的情況，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秦安進門的時候，店裏隻有三兩個正在洗掃的下人。

　　看到秦安，立即有打雜的放下活計迎了上來：“歡迎客人登門，小店蓬蓽生輝。”

　　“小店各色瓷器都有，自用和送人都可以，不知道客人有什麼需要的。”

　　秦安環顧一周，直接了當道：“你做不了主，喊你家老板出來。”

　　負責打雜的下人怔了一下，下意識打量秦安一番。

　　見秦安穿著與眾不同，談吐更是不凡，那打雜下人笑容立即濃鬱幾分：“好說，還請客人稍候片刻。”

　　給店裏其他人打了眼色，打雜下人立即小跑著進了後院。

　　在其它下人的接待下，秦安順勢入座，一杯茶還沒喝完，就見到一個麵龐圓潤的商人從掀起門簾進前堂。

　　大早上的，店裏隻有秦安一個客人，所以那商人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樂嗬嗬走了過來：“聽說客人有大生意找我？鄙人姓陶，客人稱呼我為陶新元即可。”

　　“陶老板。”

　　秦安略略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聽聞陶氏在梁城也有兩座排的上號的窯口，我這裏有一份絕佳的製瓷配方，不知道陶老板是否感興趣？”

　　“配方？”

　　陶老板臉上笑容一僵，盯著秦安看了好幾遍。

　　梁城製瓷工人頗多，轉售配方的事情倒也屢見不鮮，但那些大都是常年燒瓷的老窯工，多年製瓷，心中有自己的見解，才能寫出新的製瓷配方。

　　可看秦安的穿著打扮以及談吐來看，不像是常年待在窯廠的窯工。

　　而且不知為何，陶老板總覺得秦安看著有點麵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對，配方。”

　　秦安點點頭，對陶老板的表情變化視而不見。

　　就算陶老板不說，他大致也能猜出對方心中所想。

　　不過眼下事急從權，秦安沒那麼多時間浪費，直接開門道：“我可以保證，這份配方沒有出現過，而且燒製出的瓷器品質絕對超出市麵上所有瓷器。”

　　“哦？”

　　陶老板眼前一亮，胖乎乎的臉上多出幾分詫異：“敢問客人，可否讓陶某先看看那份配方？”

　　秦安掃了陶老板一眼，沒吭聲。

　　配方不比別的東西，隻要被第二個人記下來，就會立即失去價值，古代可沒有專利保護法。

　　察覺到秦安不好糊弄，陶老板先是怔了一下，立即換了副麵孔，搓著手笑道：“如果客人說的屬實，陶某自然願意高價收下這份配方。”

　　“那就好。”

　　秦安微微點頭，繼而掏出記著配方的紙：“這是我從王府收藏的一本古籍上查到的。”

　　聽到這話，陶老板伸到一半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王府收藏的古籍。

　　又仔細看了看秦安，陶老板這才發覺為什麼覺得秦安麵熟了。

　　這不就是梁城那個狗屎運好到逆天，攀上了梁王府高枝的書呆子秦安嗎？

　　“陶老板，這配方，你還要嗎？”

　　椅子上，秦安適時開口發問。

　　陶老板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收斂臉上的驚愕神色：“要，當然要。”

　　陶老板樂嗬嗬一笑，換成雙手接下。

　　足足片刻後，陶老板才深深籲了口氣：“秦公子真舍得賣出這份配方？”

　　他是窯工發家，自然能看出這份配方的價值。

　　“如果不想賣，我來這裏做什麼？”

　　秦安用一句反問直接堵住陶老板的嘴。

　　“也是也是。”

　　陶老板賠著笑點點頭，思索良久後才開口道：“由於事關重大，秦公子可否給鄙人一點時間驗證？”

　　“一天，鄙人店中沒有那麼多錢，給我一天時間，鄙人必定奉上千金......”

　　“刺啦！”

　　沒等陶老板把話說完，秦安一抬手，直接將紙張豎向撕開，一半給陶老板，另一半直接塞回口袋。

　　“那就請陶老板籌完錢再來找我要剩下的一半。”

　　目的達到，不顧陶老板滿臉驚愕，秦安起身拱了拱手：“告辭，我在王府等陶老板的好消息。”

　　說是這麼說，但秦安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出門後，在路邊隨便找個小乞丐，給點錢，讓他將剩下的一半藏好，如果自己回不來，就讓小乞丐將配方送給姓陶的。

　　隻要有第二家窯廠知道這份配方，到時候隻要趙家敢對他動手，或是想要獨吞這份配方，都得掂量掂量。

　　畢竟配方一旦泄露，趙家在梁城的龍頭地位肯定保不住。

　　不過這種事情，秦安自然不會告訴眼前這位陶老板。

　　至於對方是否會賴賬，他倒也不擔心，他這次的主要是為了給自己留個後招，賣錢多少並不重要。

　　“我送送秦公子。”

　　陶老板立即起身相送，臉上堆滿笑容。

　　直到目送秦安消失在街角，陶老板眉頭倏然皺起，臉上的笑容更是消失不見。

　　足足好半晌，陶老板捏著配方，突然回頭喊了一句：“小三兒，備馬，我出去一趟！”

　　店裏立即有打雜的下人應聲，不多時便牽出一匹高頭大馬。

　　而秦安出了陶氏商鋪後，沿福祿街，轉道進了一條無名小巷，在路上足足浪費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算看到趙家大門。

　　整了整衣襟，秦安大步上前，繼而拱手道：“煩請通報一下，梁王府秦安求見趙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