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安的說法,房間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片刻後,趙得誌率先嗤笑出聲:“我沒聽錯吧?”
“你這個一事無成的書呆子,居然敢說掌握著比我們趙家更好的製瓷配方?”
“姓秦的,你是不是有點太高估你自己了?”
不止趙得誌,站在一旁的李思嵐也微微蹙眉,有些不太相信。
隻有趙婉茹臉色微變,眼中劃過一絲異樣。
不知為何,看著此時的秦安,她心裏竟有些不安。
麵對趙得誌的嘲諷,秦安置若未聞。
眼下想要洗脫自己身上的冤屈,隻有這樣一個辦法,在自家夫人沒來之前,他當然不敢這麼做。
因為即便寫出更好的配方,也不會有什麼作用。
但現在,他隻需要讓李思嵐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就夠了!
深吸一口氣,秦安手起筆落。
片刻後,秦安隨手將毛筆甩到一旁:“趙家的製瓷配方跟這個配方比嗎?”
趙婉茹順勢看去,瞳孔微微收縮。
比起不學無術的錦袍男子,趙婉茹對製瓷是有研究的。
不需要過多細看,大致掃了一眼,她便足以斷定,這份釉料的搭配方式的確遠超趙家的秘方。
見趙婉茹不再說話,秦安輕輕舒了口氣。
盯著配方看了許久,趙婉茹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勉強擠出半分笑容:“現在看來,這的確是一個誤會。”
誤會?
秦安心裏有些不屑。
這也虧得李思嵐在場,否則,指不定趙婉茹又會生出什麼事端。
扭頭看了眼自家夫人,秦安正色道:“既然是誤會,那我是不是能走了?”
得知趙婉茹的險惡用心後,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當然可以。”
趙婉茹笑了笑,轉頭道:“哥,你送送郡主。”
比起趙婉茹,趙得誌的演戲功夫明顯差上不少,看向秦安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請吧?”
秦安轉身就走,半點都不含糊。
李思嵐深深看了眼趙婉茹,也隨之跟著出門。
隨著趙家家仆一同離開,很快,房間裏便剩下趙婉茹一人。
“好一個秦安。”
閨房裏,趙婉茹端詳著秦安留下的製瓷配方,臉上滿都是陰冷笑容:“這次你能僥幸逃脫,那......下一次呢?”
“啊切!”
梁王府馬車上,秦安猛地打了個噴嚏,目光再度轉向冷著臉的李思嵐。
“夫人......”
秦安思量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先把今天的情況全部告訴李思嵐。
“今天下午未時,確實是趙婉茹主動差人給我送來消息,說是有事情要說,考慮到王府和趙家交好,我不方便拒絕,這才趕了過去。”
“隻是我也沒想到,去了之後,我就喝了杯茶,之後就沒了意識,一醒過來,就被趙家兄妹堵在房間。”
“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說到這兒,秦安臉上多出幾分笑容:“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估計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到現在為止,秦安還有些心有餘悸。
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不是李思嵐及時到場,以趙氏兄妹的所作所為來看,自己肯定難逃一劫。
隻是秦安有些想不明白,原身不過是個普通人,後來雖說成了梁王府的上門女婿,但臨死都是一事無成。
而趙家名聲顯赫,趙婉茹更是名聲在外,為什麼親自出手對付他,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清譽?
秦安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奢求李思嵐或許知道答案。
隻不過麵對他的這番說辭,李思嵐卻隻是神色冷淡的回了一個字:“嗯。”
此時的李思嵐,心思並不在秦安身上。
她正在推敲趙家兄妹的種種作為,試圖從其中找到些許有用的信息。
而秦安見沒有得到答複,心裏也有些沒底。
就在秦安再度開口前,李思嵐突然問道:“你可知,我當時為什麼要招你當入府?”
聞言,秦安怔了一下。
真要算起來,他也挺好奇這個問題的。
畢竟他一直都以為“救命之情無以為報,隻得以身相許”的說法是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
根據原身留下的記憶,“秦安”隻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出身,腦子愚笨至極,在當地十裏八街,素有傻子的稱呼。
之後在一次大雨夜,秦安僥幸救下了遇上事故的李思嵐,原本以李思嵐的身份,給些錢財便可了事,但為了“報恩”,她卻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嘩然的決定。
嫁給秦安。
最後的結果是,郡主不可下嫁,最後變成李思嵐招秦安入府為婿。
如今聽李思嵐話裏的意思,當初她的決定,似乎還有別的原因?
想著這些,秦安下意識搖了搖頭:“不知道。”
“兩個月前,當今陛下下旨要賜我一門婚事。”
李思嵐柳眉蹙起,臉上掛著絲絲冷意:“對方是泗州府尹之子,一旦成婚,我便要遠赴泗州。”
秦安微微愣神,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和李思嵐成親也就是兩個月前的事。
“泗州距離梁城萬裏之遙,我一旦嫁到泗州,這輩子或許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
“我不在梁城,以我弟弟的脾氣秉性,等到我爹百年之後,絕對無法把持梁王府,到時,王府數百年基業都將毀於一旦。”
聽到這裏,秦安頓時心中恍然。
說白了,李思嵐不同意皇帝賜下的婚事,但又不能明麵拒絕,所以才會找上他,打著“還救命之情”的名義招自己為婿。
這樣一來,李思嵐就能以已經成親的說法,推掉這門婚事。
至於拒絕的原因也簡單,一旦李思嵐離開梁王府,以梁王世子的性格,未來肯定無法掌控梁王府。
說起來也倒也有意思,秦安和梁王世子被梁城百姓稱之為兩大奇葩。
秦安自然不用多說,狗屎運好到逆天,明明是個百無一用的書呆子,卻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梁王府的姑爺。
另一個,便是這位酷愛製瓷梁王世子,放著偌大的梁王府基業不要,非要鑽在窯廠燒瓷器,聽說為這事兒,梁王世子還沒少梁王夫婦的揍。
正因梁王世子“不務正業”,郡主李思嵐不放心王府基業,一直都不曾嫁人,直到明帝下令賜婚。
見秦安表情有所變化,李思嵐依舊神色漠然:“當初招你入府,是見你性子愚鈍不堪大用,即便我爹百年之後,也不會影響我弟弟繼承王府。”
聽著李思嵐這話,秦安嘴角微微抽搐。
這算是在誇自己?
掃了秦安一眼,李思嵐眉頭又皺緊幾分:“今天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會想辦法解決。”
“多謝夫人。”
秦安心中微微歎了口氣,而後拱手道謝。
沒等秦安說第二句話,李思嵐卻又話鋒一轉:“但是......如果被我發現你暗中藏了什麼禍心,到時即便拚著背上‘弑夫’的惡名,我也一定會殺了你!”
聽出話裏的殺意,秦安猛地打了個冷顫,急忙擺手道:“夫人說的什麼話,我能活著從趙家出來,都是夫人的功勞,我雖然沒什麼出息,但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更何況,如果沒有夫人和王府,我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幹笑兩聲,秦安抬手抹去額頭細汗。
剛才,他從李思嵐的話中感覺到了真真切切的殺意,仿佛下一刻,馬上就會有刀架到脖子上似得。
留意到秦安的動作,李思嵐這才意識到剛才說的話有點重,語氣稍顯緩和。
“不過,隻要你安安心心留在梁王府,我也不會虧待你。”
隨手掀開門簾,看著門外的街景,李思嵐緩緩道:“除了房間裏的那些事情外,你我依舊是夫妻,王府姑爺該有的待遇,半點都不會缺少。”
“在外麵,你也可以以王府姑爺自處,若有人對你不敬,我代你出麵解決,至於你父親的舊疾,王府會找最好的大夫幫他治病。”
聽到這裏,秦安心中一動。
隨著李思嵐的提醒,關於父母的記憶悉數浮上他的腦海。
上一個秦安腦子愚笨,三歲學會走路,八歲才會說話,雖然稱不上傻子,但也隻是強上一線罷了,而他父母明知道讓他讀書不可能有大出息,但兩人還是堅持讓原身讀書識字。
毫不客氣的說,為了原身,兩位老人幾乎付出畢生所有,正因如此,父親的病情才會逐漸惡化,直至幾乎無法收拾的地步。
得知李思嵐想要招上一個秦安入贅時,同樣也是他父母幾乎全力支持,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死後,秦安的生活才能有著落。
而這份感情,也被此時的秦安如數繼承。
麵對李思嵐的承諾,秦安正襟危坐,繼而一擺衣袖,鄭重行禮:“勞煩夫人費心,我保證絕對不會做出危害王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