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瑤神色微變,正欲開口。
李溫熹已到了跟前,碧柔捂著臉上傷口,血都從指縫間滲了出來,眼含熱淚,忿然道:“奴婢縱然有天大的錯,也自有我家公主懲罰,郡主如此!竟是絲毫不念與公主姐妹感情嗎!”
那銀色的九節鞭閃著銀光,柄上又綴著兩顆鈴鐺,李溫熹慢悠悠的將鞭子往回收,冷了碧柔一眼,“毓秀公主天之嬌女,與我再是不講姐妹感情,那也是我與她的事,哪裏由得你一個奴才秧子出言置喙! ”
聽的此言,李安瑤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了一抹笑,“阿姐這是在拐著彎兒罵本宮不會管教下人呢。”
“倒也沒有特意拐彎抹角,公主能聽懂就最好了。”
李溫熹走到了那人跟前,又掃了一眼此時的座席,“都知道今日是我辦的競買會,我原以為毓秀妹妹是來湊熱鬧的,不想,竟任由你奴才砸我場子?”
任憑今日在座的官員中是幾品文官,或是沙場武將,聽到這話,誰不誇一句純慧郡主會說話!真.語言藝術大師!
說公主砸場子,那也不太好,純慧雖受寵,畢竟隻是個郡主!可人家公主是正兒八經的龍子鳳孫。皇帝之女啊!這就算鬧大了,皇帝不找純慧郡主麻煩,畢竟也傷麵子!
畢竟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也比跋扈妄為的名聲好聽的多吧!
想到這裏,那些個官員更把臉埋遠些,假意看不見這邊動靜,更有甚者,開始大聲講起話來,很快,宴席間竟又熱鬧開了。
李安瑤點了點頭,神情沉重道:“阿姐說的對。”
話音一落,她抬手便給了碧柔一巴掌,直將人打的跪倒在地。
“公主息怒!”
李溫熹冷眼旁觀,李安瑤又道:“這奴才,先給她一巴掌讓阿姐消消氣,剩餘的,容本宮回去再教訓。”
“那現在說回座位的事,阿姐又怎麼說呢?”李安瑤水袖一抖,掃過桌沿,帶碎了一個酒杯。
李溫熹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
還是穿著那身乳白色長衫,束著高馬尾,劍眉星目,標致而深邃。
又是他。
又是謝祺!
謝祺感覺到她的目光,抬首笑笑,喚了一聲:“郡主。”
李溫熹卻沒有理他,隻是繼續擋在他身前,對李安瑤說道:“這個座呢,是讓不出來的,這人是我的貴客,樓上安排了雅間,比這裏瞧著清楚。”
“還請毓秀妹妹海涵。”
李安瑤看看李溫熹,又看看被她護在身後的男人,竟還噙著笑望著自己!
她緩緩點頭,伸手點了點李溫熹,輕聲道:“阿姐,你很好。”
她將那阿姐二字咬的極重,仿佛能將它生吞了。
李安瑤轉了身,侍衛與碧柔都愣住了,李安瑤回頭斥道:“還愣著做什麼!丟人現眼的東西!”
碧柔便隨侍衛一道與李安瑤出了春間雪。
凝結的空氣這才似散開了,席間又緩和輕鬆了。
李溫熹這才轉身與謝祺說道:“你怎麼也在這裏?”
謝祺抿了抿唇,垂眼瞧了瞧李溫熹,笑的似有些靦腆。“聽說今日熱鬧,有宋無衡的雙絕,便也來瞧瞧熱鬧。”
李溫熹點點頭,笑道:“價高者得,謝公子備了多少金銀?”
謝祺搖頭,“在下一貧如洗,買不起郡主的書墨至寶。”
“春間雪綠豆糕要價不菲,你既常買,便不該是一貧如洗的人。”
李溫熹比他矮了大半個腦袋,看著他稍稍有些仰視,這似乎令謝祺有些不好意思,他特意走近了一步,埋著頭,好與李溫熹目光更相近一些。
一陣淡淡的薄荷香躥進李溫熹鼻間,她沒料到他的突然靠近,眼一顫,謝祺說道:“綠豆糕可以裹腹,那些書畫對我而言與引火柴木無異,所以我一貧如洗。”
李溫熹好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既與柴木無異,你今日是來看個什麼稀奇?”
謝祺臉色微變,卻很快恢複如常,“就…隨便看看。”
李溫熹抿唇輕笑,懶得再與他打口水仗,她退了幾步,輕聲道:“我還有事,你要繼續看熱鬧就請自便。”
“是.”
謝祺躬身作揖,送走了李溫熹。
可李溫熹沒走兩步,他又將人喊住了!
“郡主!”
李溫熹停步回頭看他。
謝祺輕說:“方才,給郡主添麻煩了吧。”
李溫熹噗嗤一聲笑出來,霎時叫人眼前一亮,謝祺聽她笑話自己,“既然知道是麻煩,往後來我春間雪,便乖覺一些。”
“好......”
謝祺埋著頭低低應了一聲。
而李溫熹卻在樓梯上停留了許久,直到掌櫃的上前去問,“郡主,都滿座了,您看開始了嗎?”
李溫熹半眯著眼眸,終於在靠近台柱子旁的一個死角裏找到了那個人影。
她俯身對掌櫃的說了幾句話,掌櫃的連連應是。
“將畫取出來,開始吧。”
“是。”
當那副青山綠水一掛出來,立即引起了滿堂喝彩。李溫熹特意請來了她的文玩館的掌櫃來做售賣,一敲鑼鼓,掌櫃的卻爆出一個令所有人意料不及的訊息!
“宋無衡的青山綠水圖,五文錢起拍!”
“五文?!”
“哎呀媽呀,那我裝了一兜黃金來可咋整!”
“傻呀,五文起拍還能真五文讓你拍到?”
人群徹底熱鬧開了,那個死角裏的人也是一副震驚神色,看著人群喊價到了十兩,百兩,他有些坐不住了,搓了搓手,剛要舉手加價。
春間雪掌櫃的卻突然躥到了他身邊,笑道:“宋大人,我家郡主請您樓上雅座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