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戰士們隨月婷來到了山頂的居民區,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隻見村口的那一片空地上,早已經擺好了十幾張樣式不一的長桌,旁邊是各色各樣的椅子,一看就知道是從各家各戶拿來的。
此時,婦女和孩子們不斷地從一戶人家中端著各種剛出鍋的農家菜肴上桌,見到老戰士們,都有些害羞地向他們微笑,然後又很快地回到了那戶人家中。
“月婷,這是?這也太......”鄧長河心想不妙,本來此次來村裏考察的初衷,就是不想太過勞師動眾,但是看到眼前這個情況,覺得對村民們因他們的到來而忙碌很是抱歉。
“鄧伯伯,鄉親們就是這麼熱情,我也沒辦法。”王月婷說。
“哇,這菜的水平真不錯,”鐘大成上前聞了聞菜的香味,說道:“是哪位大廚在掌勺啊?我們看看去!”
說著,大家都好奇地擠向了那戶人家,先是走進了一個小庭院,廚房便設置在小庭院的邊上,此時,有一個人正在廚台邊龍飛鳳舞地揮舞著鏟子炒菜,一旁有幾個婦女和孩子在幫他打下手。
鄧長河等人上前一看,這個正在揮舞鍋鏟的大廚不是別人,正在之前他們在梯田裏幫忙他除草的楊金海。
“金海兄弟,怎麼是你啊?”鄧長河驚訝道:“剛才我還在想你怎麼那麼快就回去了,原來,你是給我們準備晚餐來了?”
“哦,金海叔,我明白了,是你回來告訴了楊奶奶,組織大家幫鄧伯伯他們準備晚餐的對吧?”王月婷恍然大悟道。
“真是辛苦你啦,金海兄弟!”鐘大成也說道。
“嗨,就一頓晚餐,不辛苦的,還有兩個菜就好了,你們到外邊去等吧,這裏太擠了。”楊金海憨憨地一笑,說道。
“那好,鄧伯伯,王叔叔,我們就出去吧,都擠在這裏太礙事了。”王月婷說著,領著大家出去了。
剛走出門,幾個人便碰到了楊奶奶,她剛從家裏拿來了一大碗的糍粑,說道:“這個糍粑啊,要放在火山烤才能吃,月婷啊,你去幫我用一盆木炭來。”
“哎,”王月婷剛要答應,方原說:“月婷你別動了,你多陪陪大家聊聊天,弄火盆的事我在行,就交給我吧。”
方原說著便回到楊金海家的廚房準備炭火去了,王月婷將老戰士們都領到長桌旁坐下,讓楊奶奶也坐下來,便閑聊便等待菜上齊。
這時,不斷地有村裏的老人向大家走來,每走來一個人,老戰士們都站起來迎接,這些老人一個個都是七八十歲的樣子,甚至更老,如果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麼也可以說“村有多老,如有多寶了。”
這些老人家,是這個村子裏非常寶貴的一筆財富,他們在這裏生活了那麼多年,是對這個村子最有感情,也是最了解村子裏的任。
“這是楊爺爺,這是陸爺爺......”王月婷依次把這些老人介紹給老戰士們,東升村最大的兩個姓氏便是楊和陸,其中少數民族也占了多數。
村裏的老人家們都坐了下來,老戰士們紛紛向他們問好,雖然老戰士的年齡大多都可以當爺爺了,但在這些老人家麵前,還是恭恭敬敬的晚輩。
村裏的老人家們普遍不是很會說普通話,王月婷便充當了他們和老戰士之間的翻譯官,別看王月婷來到村裏隻有幾個月時間,她已經基本掌握了與習慣使用本地方言交流的村民們溝通的能力。
“爺爺們說,他們還小的時候,就見過紅軍,那時候,有一支紅軍經過這裏。”王月婷說。
“紅軍?那應該是在長征的時候吧?”王誌毅說道。
“34年,34年,”楊爺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是在、在34年,紅軍經過我們這裏,那一年,我六歲......”
隨後,楊爺爺斷斷續續地把當年紅軍經過此地的故事告訴給了大家,原來,那是在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開始戰略轉移,從江西瑞金出發,進行長征。那一年,紅一方麵軍突破了敵人設置在湘江上的第四道封鎖線,沿著湘桂邊境的山區向西前進,分三路來到了龍勝縣。
由於連年征戰,當地的百姓對部隊十分恐懼,抱著深深的戒心,見到紅軍來了,以為是和以前的軍閥一樣,紛紛往深山裏躲避,為了消除隔閡,紅軍派了一名師長去和百姓做工作,與他們會談,向他們宣講了我黨的性質、任務及民族政策,消除了他們對紅軍的偏見和誤解。後來,紅軍雖然走了,但他們鼓勵當地少數民族向壓迫勢力奮力反抗的精神一直影響著附近的百姓。
紅軍在龍勝停留了10天左右,播撒下了民族團結的種子,在正確的民族政策和當地群眾的擁護之下,種子生根發芽、茁壯成長,開出了燦爛的民族團結之花,各民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諧交融、不分彼此。
當地百姓就是靠著這份信念,一直堅持與敵人勢力作鬥爭,直到迎來了最終的解放。
“楊爺爺說,您們是由紅軍一脈相承下來的,你們來,就像是當年紅軍來一樣,所以,一定要給你們最高規格的歡迎!”王月婷說。
聽完了楊爺爺說的故事,老戰士們無不動容,原來早在八十多年前,我黨和我們的部隊就在當地百姓心中種下了希望的火種,而這一份火種一直延續到了今天,成為了大家繼續向小康社會不斷前進的動力。
這時,幾個婦女端著好幾大鍋雞湯上了桌,這些雞都是用當地百姓自製的厚厚 瓦罐煲煲出來的,蓋子一掀開,濃香撲鼻,這就是老戰士們在上山的時候遠遠就聞到的濃鬱香氣。
“開飯咯!”楊金海邊說便大踏步向大家走來,他手中拿著兩壇子村民們自製的米酒,給每位老戰士麵前的陶碗都滿上了。
楊爺爺用顫巍巍的手將酒碗舉了起來,大家也紛紛將碗舉起來。
“一碗米酒釀深情。”楊爺爺說道:“你們永遠是我們最歡迎的客人,我們永遠是你們最真誠的朋友,幹杯!”
“幹杯!”眾人一起說道,一碗米酒,一飲而盡,一份深情,綿綿不絕。
此時,長桌旁已經坐滿了人,村子裏大部分人都彙聚在了一起,開始享受起這頓獨特的農家長桌宴。
這時,老戰士們才知道,這一桌子的長宴,都是村裏人從各家自發拿出來的,有的村民拿來了臘肉臘腸,有的村民拿來了活雞活鴨,有的村民在自家菜地摘來了新鮮的蔬菜,也有的村民特意到溪水小河裏,抓來了肉質鮮甜的野生魚......
不過,所有的菜品中,還是要數鳳雞燉湯最為鮮美。
為了款待老戰士們,村民們燉了七八隻鳳雞,給每個人都盛上了一碗濃濃的冒著熱氣的雞湯。
大家就著醇香味兒沽沽一碗下肚,將勞作了一天的辛苦一掃而空。再夾上一大塊燉爛的細嫩有嚼勁兒的肉送進嘴裏,讓大家都發出“人間美味不過如此”的感歎。
“金海兄弟,你燉的雞湯有什麼秘訣?那麼好吃!”鐘大成忍不住問道。
“沒有秘訣啊,就是普普通通的做法,除了鹽,也沒有放別的調料,真的沒有什麼秘訣。”楊金海說。
“我知道這道雞湯不一樣之處。”鄧長河說道:“這讓我想起以前在雲南吃過的板栗雞,其實想要做用雞一道好吃的菜,最重要的,就是雞要好。”
“沒錯,我們平時住在城裏,其實很少呢個買到真正好的雞,最好的雞,都在鄉下,都被你們這些老鄉給享受了,哈哈!”江偉峰也說道。
“還有一個秘訣,”王月婷說:“那就是金海大叔燉雞的時候,用的是我們後山的山泉水。”
“哦?山泉水?那可是好東西啊!富含礦物質,營養的很!”江偉峰說:“什麼時候帶我們去弄幾壺過來?”
“明天就帶你去,讓你好好裝上幾大壺,回家喝個夠!”鄧長河說,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吃過了這頓樸實但每位又豐盛的晚餐,鄧長河和王誌毅自然是第一時間要給這頓晚餐算錢。
不過,不管是楊金海、楊奶奶還是楊爺爺,這頓飯由全村人湊起來的長著宴錢村民們是絕對不會收錢的。
雖然之前答應了會收這筆錢,但那也隻是為了把這群老戰士“騙”上來而已,現在大家都吃飽喝醉了,自然便可以“過河拆橋”了。
當然了,軍人也是一諾千金,說要付錢那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雖然村民們堅決不收飯錢,但變通一下,將這筆錢用別的方式交給村裏,也不是件難事。
“明天,我們有的時候理由把這些錢給到他們,你們就放心吧。”王誌毅對大家說,大家這才安下心來。
此時,村民們已經把長桌都撤走,還在空地中央燒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夏日裏,村民們都喜歡聚集在這裏納涼看月,而燒這一堆小小的篝火,不僅能夠將飛蛾蚊蟲都吸引過去,免得它們對人進行騷擾,又可以作為天然的光源,和天上的月亮是相映成趣。
此時已是夜深,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大家或是席地而坐,或是依靠在附近的牆邊,把二十多個老戰士圍在空地中間。一些淘氣的孩子們爬到了樹上,有的爬到了屋頂上。
幾個年長的奶奶和爺爺,坐成兩排,唱起了山歌。
胡聞名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趕緊把這些歌聲用手機給錄了下來。
村民們的山歌是對老戰士們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唱完了山歌,老戰士們都紛紛鼓起掌來。
隨後,老戰士和村民們彼此來了一場敞開心扉,真誠的夜談會。
篝火漸漸熄滅,夜談會也結束了。此時,老戰士們被一個個分別安排到了有空房空床的村民家中,而不是他們之前想要住的帳篷,畢竟夜裏山中濕氣嚴重,在屋外露營,會對這群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因此,哪怕有人需要兩人擠一張床,也都要讓所有人都住進屋子裏。
這一夜,鄧長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此時農家米酒的後勁才冒上頭來,他看著窗外的明月,思緒萬千。
縱有千般熱情,但扶貧畢竟是一場如此艱辛的路程,他禁不住回想起剛入伍在雪域高原上向老排長陸立國問起過的那句話,隻是現在這句話應該改為:“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勝任一名合格的扶貧誌願者?”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由無數繁瑣的細節所組成,但更重要的是,與當年在冰天雪地中能夠忍受最惡劣條件堅持巡邏一樣,是因為心中存在著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相信我們的黨,相信它能夠帶領我們,打贏每一場最艱苦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