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藏在大山深處的小鄉村,青山環繞,綠樹成林,溪水淙淙。
清晨,整個山村都籠罩在一片白色的晨霧中,天還沒亮,雞鳴與狗吠聲便此起彼伏,隨後,一輪紅日驅散薄霧,冉冉升起,給這個寧靜的山村帶來了第一縷陽光。
每天的這個時刻,站在山崗上,極目遠眺,享受著清新的空氣,是王月婷最開心的時候。
王月婷也許並不是村裏起得最早的人,但也足夠地早了,每天清晨天剛剛亮就起來,這和她曾經在城裏的生活習慣截然不同。
自從幾個月前來到東升村擔任駐村扶貧幹部以來,王月婷便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不僅感到精神飽滿,每天都更充滿活力,還徹底治好了她常年因為熬夜而導致的精神衰弱症。
現在,王月婷已經把東升村當做了自己的第二個家,與所有的村民都結下了猶如親人一般的情誼。
東升村,這個位於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離市區有5個半小時車程的地方。雖然是個窮鄉僻壤,但卻有著大自然鬼斧神工一般的壯麗景觀,鄉村周圍溝壑縱橫,山巒疊嶂,綿延不絕的山脈,猶如巨 龍一般盤亙環繞。
整個東升村,共有五百多戶,分為七個村民小組,兩千多人。
因為全村大部分都是山地,所以,即使勤勞的村民通過祖祖輩輩的努力,連山上能開墾的地方也開發成了田地,但人均耕地麵積仍不足7分。
地少人多,種出來的糧食還填不滿村裏人的口腹,更不用說靠種地發家致富,於是村裏的青壯年便紛紛外出打工,直到2015年,這裏仍有一半以上村民處於貧困線下,留在村裏的人除了老人大部分都是兒童,留守兒童的比例占到了八成以上。
不僅經濟條件差,村民們的住宿條件更是十分惡劣。20世紀50年代修建的木樓是村民們唯一的住所,經過了幾十年的風吹雨打,許多木樓早已成了危房,若是遇到強風暴雨,隨時都有倒塌破損的危險,但因為家家戶戶都很貧困,所以既沒有資金,更沒有人力對木樓進行修整。
村裏的人都盼望著走出去,而村外的人則絕不會嫁進來,久而久之,東升村便被人們稱為“山窮水盡處”。
都說再窮不能窮教育,所有人都知道,年輕一代是村子的未來,雖然政府加大了對村小學的資金與師資投入,但教育並不能隻靠學校就能完成的,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在東升小學裏,大部分都是留守兒童,有些孩子的母親生下他們後再也沒有返回過鄉村,父親也在他們幾個月大時出去打工至今未歸。留守兒童們隻能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而老人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這便又造成了家庭教育的缺失。
經濟貧困,住所惡劣,教育缺失,勞動力大量出走,這種種問題,讓東升村陷入了極度的貧困。
但大山裏的人們並沒有被遺忘,東升村的貧困狀況,政府看在了眼裏。
2016年,在全國扶貧攻堅戰打響後,東升村的命運悄然改變。
村裏先後迎來了縣財政局、扶貧辦、教育局以及銀行的幫扶專員,他們給原本沉寂的東升村帶來了發展的希望。
許多幹部紛紛主動請願,要來到這個被為“山窮水盡處”的地方,希望能與村民們並肩作戰,與貧困做最後的鬥爭!
王月婷,便是從教育局主動申請下來的一名扶貧幹部。
來東升村之前,王月婷是教育局裏的一名幹事。現在,她已經成為東升村駐村扶貧幹部了。她的任務,就是負責現在所在的村小組的扶貧工作,而這個小組,正是藏在最深的山裏的一個叫做望月組的村小組。
因為村子的位置幾乎都在山頂上,抬頭便能望月,因此被村民叫做了望月屯。
從這裏也能看出,村子的自然條件是何其惡劣,脫貧攻堅工作,也是七個小組中最艱巨的。
本來,東升村駐村扶貧書記楊書記決定要親自到這個小組來,可是就在幾個月前,他被查出患了重疾,王月婷便搶著申請到這裏來了。
來到望月小組後,王月婷才真正體會到,扶貧攻堅戰的真實含義。
王月婷在村裏的住處,是一棟矗立在山頂的兩層木樓,整個村子的村民們基本上都住在這種頗具曆史感的木樓裏。
王月婷是借住在村民楊阿婆家中的,楊阿婆丈夫已經去世多年,唯一的兒子在城裏打工,現在早已經在城裏安家落戶。兒子曾提出要帶阿婆到城裏住,但被阿婆拒絕了。
“我一輩子都住在這裏,以後,也要埋在這裏的。”阿婆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但身體還算硬朗,每天都像年輕時候那樣,扛著農具下地幹活。
楊阿婆家的木樓總共有五個房間,一間自己住,兩間留給兒子孫子一家回來住,一間用於儲存雜物,而最後的一間房,就借給了王月婷住。
王月婷本來打算給楊阿婆一份租金,但被阿婆拒絕了。
楊阿婆說:“你一個城裏的大姑娘,不待在城裏好好享福,跑到我們農村來幫我們脫貧,比我那兒子強多了,我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以後,不說住的,飯你也要在家裏吃。”
免掉了租金讓王月婷已經過意不去,若是再不交飯錢,那就更說不過去了。最後經過和楊阿婆討價還價,她終於收下了一份夥食費,這才總算讓王月婷能夠安心地住了下來。
在村子中心的位置,有一排幾間村裏僅有的泥水平房,這就是村小組與扶貧辦公室的所在地。
王月婷每天在村裏待得最多的地方,並不是楊阿婆家的木樓,也不是辦公室,而是田間地頭。
經過了兩年持續不斷的扶貧攻堅,整個東升村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唯獨這裏因為自然條件極其惡劣,居民又非常少,雖然引進了一些經濟項目,但村裏的收入並沒有大幅增加,帶領村民們脫貧致富奔小康的目標至今沒有實現大的突破,這也讓王月婷深感慚愧。
自從來到這裏,王月婷每天都走家串戶,與村民們一起謀劃著如何早日實現脫貧致富奔小康。
王月婷剛起來洗漱完畢,便聽到楊阿婆從廚房傳來的聲音:“月婷啊,吃早飯啦。”
“哎,來了。”王月婷說著朝廚房走去,楊阿婆每天起得比她還早,王月婷知道她是為了給自己準備早餐,本來勸阿婆不要為自己做這些,但阿婆說:“老人家習慣了早睡早起,這樣身體才能更好啊。”
早餐是米粉和糍粑,王月婷並不是桂林人,但大學是在桂林上的,後來又在當地教育局工作,所以對桂林米粉也是情有獨鐘,而糍粑被阿婆烤的焦香軟脆,咬上一口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米粉和糍粑的組合,堪比豆漿和油條的組合,不,要比豆漿和油條更讓人感到充實。
“月婷啊,你來村子裏也有一段時間了,過得還適應吧?米粉吃得還習慣吧,家裏那張床有點硬,我給你多鋪了一層鋪蓋,睡得還好嗎?”楊阿婆一邊在收拾廚房,一邊笑眯眯地看著王月婷問到。
“嗯,早就適應啦,阿婆,你的早餐我都吃了幾個月了,好好吃,床也很舒服,多謝阿婆你的照顧。”王月婷邊回答邊想,楊阿婆隔三差五就會問一遍這些問題,是老人家特有的關心的表現,還是她忘了自己曾經問過很多遍了?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你不習慣,哪一天就走了。”楊阿婆說。
“不會的,阿婆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隻要東升村不到徹底脫貧的那一天,我是不會離開的。”王月婷說。
“好孩子。”楊阿婆的眼眶突然閃出晶瑩的光芒,有些感動地說:“要是村裏的年輕人都像你這麼想就好啦,我老啦,但村子裏還有好多孩子啊。”、
楊阿婆說著,抱著一簸箕紅薯條往屋外走去。
王月婷看著她日漸蹣跚的背影,仿佛是自言自語地說到:“會有那麼一天,村子裏的年輕人會想要回來的,阿婆,我答應你,一定讓那一天盡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