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卿卿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個好覺,第二天一早容渙來叫她起床的時候,見她滿臉憔悴,以為她頭一晚在喬家受了欺負,差點鬧到喬府去。
還好喬卿卿攔得快,好生安撫了她一番,並讓她安心自己並未在喬家受欺負。
她在喬家任意胡鬧到沒什麼,喬儒禮就算再看不慣,到底她還是喬家的姑娘,不會對她施以過重的懲罰,可容渙不一樣,在喬儒禮眼裏,她就是個低賤的下人,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從前容姨說要護她周全,而現在,是該她來護她了。
容渙給喬卿卿盛了清粥,不斷朝她碗裏夾著小菜,囑咐她快些吃。
“......容姨,”喬卿卿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決定把昨日的事知會容渙一聲:“我找到份差事......”
“差事?”容渙倒是見怪不怪了,一邊繼續給夾菜一邊道:“是給城東哪戶人家修瓦,還是幫城西哪個姑娘遞情書?”
容渙說的這些事兒,喬卿卿從前總做,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在容渙心裏隻是會做這些個事的人,總歸江應淮不許她說出去,於是順水推舟:“是啊,差不多就是這些差事嘛。”
“那你為何特意同我說這些?”容渙問。
“......其實是因為,這次不必再賠銀子了,”這才是喬卿卿想要告訴容渙的事:“這些差事若是辦妥了,我便能掙銀子了。”
從前喬卿卿做這些事兒,因為總是摔破瓦打錯人,容渙不得不拿著銀子東家賠禮西家道歉,喬三姑娘為人熱情好幫忙的確不假,可也多虧了容姑的銀子,才沒讓她成為眾人眼中隻會幫倒忙的人。
為著容渙曾經送出去的那些銀子,喬卿卿一直自責著。
“當真?”
“自然當真。”喬卿卿十分認真地回答容渙,眼神裏沒半分虛假或玩笑之意。
“那可真是多謝家主和夫人庇佑,”容渙放下筷子,望著上方不斷合手作揖,“咱家姑娘能自己掙銀子了......”
喬卿卿哭笑不得,她掙銀子這件事怎麼落到容渙這兒就變成可以求神拜佛的事了?趕緊打斷她的話,衝她撒嬌:“容姨,您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定不會讓爹娘失望的。”
事成之後她能如願去順京城,也能完成母親的遺願,爹娘定不會對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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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膳,喬卿卿正準備去找阿皮和他交待一下,蕭窈就找來了。
她說江應淮找她,有事要吩咐。
喬卿卿這才知道,原來江應淮做事雷厲風行,真是絲毫不耽誤一點時辰。
蕭窈本想著進屋和容渙打聲招呼再離開,可喬卿卿卻覺得不是時候,更何況,要是這時候讓蕭窈進屋去,容渙一定會拉著她東問西問,到時候若是她撒的小謊被揭穿,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蕭窈帶著喬卿卿到客棧的時候,江應淮正坐在書案前寫著什麼,見蕭窈沒敲門就進來了也不避諱,隻是在她帶著喬卿卿慢慢靠近的時候,才默默地用書把寫的東西蓋住。
“師兄,卿卿來了,不是說要給她安排事兒做嗎?”蕭窈把喬卿卿往前推了一把,讓他離江應淮更近了些。
“確有要事麻煩喬姑娘,”江應淮繞過書案,把兩人引到圓桌前坐下,給兩人各倒了杯茶,對喬卿卿道:“喬姑娘可知這宿河州裏的地痞無賴,有誰是專靠劫持外地入城之人為生的?”
江應淮這可就問到點子上了,若是問她什麼禮法經緯,那她可是一問三不知的,可若是問她哪個流氓最無賴,哪個無賴最流氓,那她可是清楚得很。
更何況她一向熱心腸,哪家有事她都樂意去幫忙,更何況如今他拿著江應淮的銀子,可不得把事情辦好了嗎?想了片刻,喬卿卿起身,去書案上拿了紙筆硯台來,給江應淮寫了個名單,一邊寫一邊道:“據我所知,城西潘福潘祿兩兄弟在城外搶劫過一個小商隊,城北的王老六打劫過一個路過趕考的書生,至於靠此為生的,還真沒有......”
“那宿河城中,可有戲班?”江應淮看著喬卿卿遞來的三個人名和兩處地方,繼續問道。
“有那麼兩三個,”喬卿卿從江應淮的手裏搶過紙,邊寫邊問:“小侯爺這是想聽戲嗎?那我把各個戲班子的壓台戲寫給您,您若是想聽,窈窈知道那些戲班在哪些地方搭戲,讓她帶您去就好。”
喬卿卿話說完,筆下也寫完了,再次遞給江應淮的時候,他卻隻是接過,然後放到了桌上。
“你方才叫我什麼?”他垂眸,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小、小侯爺......”喬卿卿咽了咽口水,有些沒有底氣。
沒有底氣的回答換來的是江應淮的沉默,半晌,他才抬起頭,看著心虛的喬卿卿,問她:“為何要這樣稱呼本侯?”
“因為您爹也是侯爺,思雍侯的鼎鼎大名實在是聲名遠揚,會分不清的......”喬卿卿倒是實話實說。
蕭窈怎麼忍心看著好友被嚇成如此這般不敢大聲出氣的模樣了,正想說兩句這沒什麼,江應淮就開口了。
“罷了,稱謂而已,隨你如何叫都行。”他倒是沒有生氣,尋常時候都沒人敢如此叫他,這時候反倒覺得這樣區別於自己父親的稱謂挺有意思。
“本侯不聽戲,隻是本侯昨日在城外被幾個蒙麵黑衣人打劫,奪走了一樣重要的東西,本侯隻想知道,這夥賊人是誰,”江應淮把桌上的紙疊好,交到喬卿卿的手中:“喬姑娘,既然你對宿河州的地痞流氓如此熟稔,那這件事,本侯就將此事交由你去查。”
若非江應淮突然提起這件事,喬卿卿幾乎就要忘記昨日究竟是誰在城外埋伏搶劫的了。
她不肯接,心裏慌得很,那個小冊子此刻還在她身上放著,她真怕一個不小心露了餡兒,江應淮惱怒起來,要她小命。
她總不能自己抓自己吧,所以再次推脫:“這麼重要的事,小侯爺還是另請......”
“喬姑娘又拒絕本侯?”江應淮喝了口茶,看著手中的茶盞,淡淡道:“若本侯又找了旁人,喬姑娘莫不是又要來質問本侯,向本侯討要個說法了?”
喬卿卿語塞,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喬卿卿不說話隻是皺眉沉默,江應淮便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
“既是蕭窈推薦的人,本侯自然信得過,”江應淮放下茶盞,茶盞的玉璧底扣桌,發出一陣脆響,江應淮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裴乘,把喬卿卿不肯接過的紙遞給他:“裴乘,你同喬姑娘一起去查,就到喬姑娘紙上寫的這些地方,挨個去查清楚,把東西拿回來,本侯重重有賞。”
裴乘接過,應聲便收了起來。
喬卿卿的臉色難看,整個人愣在原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江應淮伸出手去,指骨敲敲喬卿卿麵前的桌麵,提醒著她:“對了,給喬姑娘提個醒,那夥賊人借口說是在排戲本,可轉身就拿走了本侯的東西,喬姑娘寫的那些個戲班子,倒是可以多費些工夫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