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江衝進了火海,一邊亂撞,一邊喊著,“心兒,我的心兒啊......你快應爹爹一聲,你要是出事,爹爹也一塊燒死算了......”
‘哐當’一聲,腳下也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沈清江碌咕一下翻在地上還打了個滾,身上有一處著火了,但好在這一滾,生生又將火給滾滅了。
他這一摔,半天都起不來,而後幹脆趴在地上哭,“哇......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也不活了......”
那一頭,從門縫裏看到這一切的沈初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頭與喜鵲和畫眉對望一眼之後,三人的嘴角都同時抽了抽。
這位真的曾馳騁殺場?
還殺敵無數?立功無數?得封了威武大將軍,大周正二品?
“小姐,奴婢覺得老爺可能救不了咱們......”
喜鵲不小心說了句大實話,畫眉心細一些,蹭了蹭她的肩膀,示意她,小姐長著眼睛呢,小姐這麼做定然是有原因的。
自打那日沈初心將她們二人從張屠夫家裏救出來,兩丫頭就發現了沈初心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是她們並不覺得沈初心是中邪了,而是覺得沈初心是醒悟了。
以前的沈初心整日渾渾噩噩,凡事都聽老夫人的,還要被二房的沈初雪擺布,那模樣跟現在的老爺簡直是一模一樣。
現在沈初心醒悟了,兩丫頭也是打心底裏為她高興。
沈初心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火中的沈清江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先不說他有沒有受傷,就那膿胞樣,估計裝也是裝不出來的。
她認了!
爹爹確實是個廢材。
拉開門,沈初心走出去,一把將沈清江從火海中撈出,“爹!”
沈清江這才擦了一把眼淚,待看清麵前站著的確實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又是一陣激動,而後,“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心兒啊,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若是你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叫爹以後怎麼活啊?就算是死了,到地下又怎麼跟你娘交待啊......哇......”
他一把抱住沈初心,半個身子佝著,將下巴靠在沈初心的肩頭,順勢將鼻涕眼淚一塊抹她身上......
沈初心,“好了......沒事了!”她無可奈何的拍了拍爹爹的後背,正欲帶著兩丫頭闖出這火海。
卻在這時,一道頎長的身影衝進火海。
沒等沈初心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護在身後,而後快速的帶離了現場。
“為何不逃?”出了火場,楚隨洲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丫頭絕不是被困在其中,而是故意的。
到底有何原因,竟讓她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
抑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將這場火放在眼裏?
沈初心正想答話,卻不想,那一頭,又傳來一陣雜嘈的哭鬧聲。
“哇......我不活了!”
她回頭一看,沈清江雙手抱頭,捧著自己被燒的隻剩半截的頭發,正在地上撒潑打滾......下人們好一陣勸,愣是沒將他給勸起來。
她嘴角一抽,對著楚隨洲說了一句,“失陪,還有多謝!”
至於他問的那句‘為何不逃?’她輕哂一聲,就算給沈老夫人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燒死自己,這樣做的目的一是給自己震攝,二是想讓自己容貌受損。
可惜的是,這老東西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這一頭,她安撫好沈清江,目光便直直的朝著沈老夫人的方向望了過去。
眼見著那施法的道長見勢不妙就要逃走,她彎腰拾起一塊小石子,‘啪’的一聲擲了過去,不偏不移正好打中那道長的膝蓋。
道長‘啊’的一聲慘叫,而後不受控製的跪了下來。
“不關我的事,我隻是替人做法而已!”
可沈初心卻不管他這麼多,吩咐府中下人,“將此人綁起來,我倒要看看敢放火燒朝廷命官的府邸,衙門會治個何罪?”
一聽居然還要押送衙門,道長當場就慌了,爬起來就要逃,卻是被沈府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院給牢牢的按住。
“心丫頭,你這是做什麼?道長也是一片好心來為你驅邪祟,你這樣對待道長,小心遭天遣!”
沈老夫人自知今天之事毫無收獲,心中仍舊不憤,開口正欲教訓沈初心,卻是被溫伯楚一聲冷哼嚇的不輕。
此時,杏花院的火已經被澆滅了,濃煙仍舊彌漫,溫伯楚從濃煙中走出來,滿臉的殺氣。
剛才沈老夫人說的那句話他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糊塗,這世上哪有什麼邪祟,不過是這些妖道為了騙錢編出來的小把戲而已,卻險些搭上自己孫女的性命,真是糊塗!”
沈老夫人被他這麼一訓,也不敢再開口,嘴裏嚷著,“李嬤嬤,這煙熏的我頭痛,快扶我回院子!”
道長見沈老夫人要走,急忙想衝過去,卻是被人攔住了。
“老夫人,您不能不管啊,是您將我請過來的......”
沈老夫人卻充耳不聞,隻急忙離開。
沈初心這才上前,“見過候爺!”
在原身的記憶中,溫伯楚總是一身殺氣,五大三粗,原身每回見到溫伯楚,總是懼怕的。但是這具身體換了一個靈魂,此時的沈初心見到溫伯楚,卻覺得敬佩有嘉,心中有所想,她就幹脆說了出來,“聽聞候爺退敵凱旋,敵軍如今一聽到候爺的大名,都會連退三丈,若是有機會,願聞候爺的英勇事跡!”
這麼一說,溫伯楚不禁多看了沈初心兩眼。
心中卻又疑惑,這丫頭早前見他便是連眼皮都不敢抬,如今眉眼之間多了幾分英氣,整個人也落落大方,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也難怪沈老夫人會說她中邪了。
“好說好說,老夫這次來沈府也實在是慚愧!”
抱拳,溫伯楚卻不敢麵對沈初心的讚揚。
家中妻兒做出那等醜事,他本是無顏麵對沈清江父女的,但是......他實在不舍放棄這樁婚事。
隻盼著自己上門請罪,能有所挽留。
他一說‘慚愧’二字,沈初心立馬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這個事她已經表了態,退婚書都已經交到了曾氏手裏,如今再無還轉的餘地了。
手一扯,將一臉菜色的沈清江給扯了過來,沈初心客氣道,“溫伯父想必是有話要與我父親說,初心就先告辭了!”
說罷,她轉身,朝著那道長走去。
楚隨洲立馬明白她要做什麼,與溫伯楚打了個眼色,而後快步跟上。
“沈小姐可是要押送這個人去衙門?”
沈初心點頭,“今日這事,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既然沒人肯認,那麼我就讓梁大人徹查,直到水落石出為止!”
楚隨洲哂了一聲,“火燒朝廷命官的府邸這罪名可不輕啊,重建這宅院就得不少銀兩!”
那道長一聽,臉色更是青白交錯,嚇的幾乎尿了褲子,撲通一聲跪在了沈初心的麵前,“大小姐,我招了,我都招了,是沈老夫人讓我燒的,真的不關我的事,我隻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啊!”
“哦?你說是老夫人讓你燒的?又有何證據,你可知道冤枉朝廷命官嫡母罪加一等?”
那道長哪裏還敢有半句隱瞞,“小的不敢撒謊,真的是老夫人命我燒的,李嬤嬤說小姐邪祟上身,讓我過來做一場法事,小的隻收了這一百兩銀子,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雙手奉上銀票。
話說到這裏,沈初心眉眼一冷,“那你說本小姐可是邪祟上身?”
道長被她的眼神一嚇,立馬機警道,“小姐正常得很,分明是有人想要殘害小姐,小的一定會將自己所知之事全盤托出!”
“很好!”
沈初心點頭,而後揚手,“準備馬車,前往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