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夢

女人愛美，不分年齡階層，隻在乎時間與時機，從眼前這個年輕人出現在井口開始，蘇晴的注意力就已經在那一台相機上，她很警惕，同時又在期待，等待著對方開口說出那句自己無法拒絕的話，當章京生要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的眼角處閃現出微微跳動中的失望，當對方又回轉過來說出自己期待的話後，欣喜在心間油然而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你答應了？蘇…蘇大…蘇......”

“章京生先生，我說過了，你直接叫我蘇晴就行，你這照片多久能拿到？”

章京生幾次改變口中的叫法，最終反倒不知道怎麼出口才好，蘇晴再次很大方的告訴對方可能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她現在並不在自己的稱呼是什麼，而是那照片中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蘇…蘇晴，照片還要找地方洗出來，等幾天我可以給你送過來，對了，你很喜歡照相嗎？”

因為有了一個比較共通的話題，倆人間的交流顯得流暢了許多，蘇晴的臉上開始洋溢出興奮的笑容，但章京生也看出她笑容背後隱隱的疲憊感以及那脖子下麵若影若現的傷痕，畢竟是第一次見麵，章京生不敢多問些什麼，能把她留在鏡頭裏已經是最大的奢望。

“蘇晴，你就這樣站著，身上的圍裙不要解開，就這樣，腦袋抬起來，對…就是這樣…很好，很漂亮......”

“哢嚓…”

快門之下，章京生感到自己身上出現了前所謂有的愉悅，來源就是這個女人，一張又一張，一個又一個的POSS，每一張都是那般的令人著迷，不知不覺間章京生都忘記按下了多少次快門，直到半個來小時後，相機顯示沒電了，這才意猶未盡的放下來。

“蘇晴…能不能......”

“蘇晴，還在這裏洗衣服，快回去，家裏爐子上還煮著東西，我現在要去車站裏，你好好看著。”

美好時光永遠都是短暫的，章京生剛想說點別的什麼，另一個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這一刻能看到蘇晴眼角處明顯的跳動，原本還殘餘的笑容戛然而止，再然後點點頭，端著那盆還未洗完的衣服匆匆離去。

章京生轉過身來，一個很瘦的男人，鼻間還夾著一副厚重的眼鏡，看上去有些陳舊，襯衫的左上角衣兜裏冒出半包紅梅煙，腳下是一雙標準的工區皮靴，推著的自行車前兜已經偏向一旁，聽他說話的語氣應該就是蘇晴的老公，這一出搞得章京生有些尷尬，耳根子也有些微微泛紅，畢竟自己從火車下來是為了一個有丈夫的女人。

推車男人看到章京生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上下打量了幾眼，在古井旁小路提起自行車調轉了一下車頭，單腳滑動幾下後騎上去，而章京生卻在遠處停留了好久，眼望向前麵那聯排工區院落，最後的一絲衝動被壓下去，今天這件事可能就到此為止，美好的東西可以仰望，但不一定非要占有，自我克製是最基本的人性，微微搖頭後望向遠處的鐵道，他原本的目的地並非在此，瞬間的衝動已經讓他停下來，現在應該會遠去。

章京生打算重新去車站買票前行，順著鐵路走肯定不行，前麵斜坡看不到有能上去的地方，更何況到站後從鐵路上去還不好解釋，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去外麵的鎮子裏問問路。打定主意，他也不耽擱，微微抬了抬肩膀上的畫板，汲了一下有些塞住的鼻子，一步步順著小道離開，而他沒有看到古井的蕩漾在此刻的驟起，不過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像周圍一樣歸於平靜。

“哎哎哎，你們倒是走了，我怎麼辦啊？”

不知道這聲音誰能聽見，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否存在，尤青青眼看著蘇晴和章京生的離開，居然不知道該往哪兒繼續追下去，她早已看出這不會是無怨無故的夢境，一定有後續，那麼在哪兒呢？自己是否需要一直等下去，還是先找到雷烈他們再說？

“不對啊，我現在夢裏，大和尚他們不一定在，自己去找不也是白找？夢？對夢…是夢就應該醒過來，可怎麼樣又才能快速的醒過來？”

尤青青沒有讓自己混亂，隻是有些難以選擇，她希望能在這一場夢中能看到更多的東西，這樣對此行也就有一個基本了解，但最希望的卻是現實中雷烈能回來找到自己，然後用些什麼方式讓自己醒過來，這樣才會踏實。

“哎，有拖油瓶在，看來也隻要一個選擇，大和尚不回來，我得自己想辦法。”

剛剛還有選擇，但當看到躺在地上依舊呼呼大睡的黎夜，尤青青一個頭兩個大，自己要追尋後續要麼跟著那個年輕時候的章京生，要麼就去工區，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存在，也就沒人能幫到自己，拖著這麼大一個油瓶可受不了，必須得醒過來才行。

“大和尚，大和尚，你有沒有在這兒？聽得見我的…聽得見我的夢話嗎？如果聽得見想辦法讓我醒過來？”

尤青青再次捏了自己一把，去感受自己是否有疼痛感，從而證明真實還是夢境，一切都沒有變，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就是沒有痛感，夢境無疑，希望這大聲的呼喊有些用處，萬一自己真能在外麵說出這樣的夢話呢？

然而事實卻有些令人沮喪，從最初的呼喊雷烈，到後來呼喊那個把自己帶入到這樣一種夢境中來的家夥，好些回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似乎對方有意將自己困在這裏麵。

“這麼玄乎？本美女還不信了，你們還能攔著我自己醒過來？”

到最後尤青青也是豁出去了，靠別人不行那就靠自己，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拿起手機準備先看看時間，結果又發現手機明明就在手裏卻隻能看到模糊一團，這更加證明著這裏的虛幻，唯有醒過來這一條路。

“是你們逼我的…”

幾番之後，尤青青的臉上透出十二分的嚴肅，癟著嘴左右搖動著腦袋並且不停的瞄向周圍，眼神也閃爍不定，似乎在故意以這種狀態示人，最終的目標卻選擇了那一口古井。再次看了看地上的黎夜，嘴裏‘呲溜’了一聲，邁著步子就往前去，走了兩步又有些猶豫的轉過頭來看向黎夜。

“這不科學啊？我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怎麼就能看到黎夜，這家夥是什麼東西？算了，管他什麼東西，隻要我這夢一醒，什麼都解決了。”

尤青青此番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往古井裏跳，隻要自己在這裏死亡或者高墜，按照常理來講夢肯定就會醒，一來想驗證這樣到底行不行，二來也想看看能不能以此逼出那個讓自己出現這樣狀況的家夥。

一跨一跳，尤青青做事向來就幹脆利落，絲毫沒與猶豫就跳過井口，不出意外的話落下去是必然，可就是這種必然在這一刻變成了墨菲效應的體現，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眼看著自己落下去的尤青青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從身後傳來，整個身軀居然就這樣紋絲不動的飄在了井口上。

“誰？黎夜？你這…你的力氣也太大了些吧？”

尤青青腦子裏麵有過很多種可能，但就是沒有想到抓住自己的是黎夜，這秒睡的主怎麼就一下醒了？下一秒又想起常生齋老板曾經說過的話，黎夜真不像看到的那樣呆頭呆腦。

人被黎夜攔空接下，然後輕輕的放在井口邊上，動作顯得十分標準和機械，而且到現在為止黎夜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黎夜，你…你轉過去幹什麼？耍酷麼？”

站定的尤青青轉過身來，準備一追原委，可黎夜的反應著實奇怪，這家夥居然已經背著手轉過身去，按照現在的姿勢應該目望上空，，這是一個標準耍酷的姿勢，隻是尤青青實在不明白這酷到底在哪兒？就因為剛才從井裏把自己救出來？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憑空抓住，然後橫向挪動出來，那力道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尤青青，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你知道跳進那口井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嗎？”

“咦？你是誰？”

尤青青腦袋一伸，眉宇間透出了疑惑，這聲調語氣以及這話語怎麼都不像黎夜所說，但的確又是從這家夥的方向而來，再仔細觀察對方的狀態動作，耍酷一說已經不存在，得出的結論是此刻眼前的可能並非黎夜，尤青青左右尋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那秒睡躺地的家夥，這麼看來情況更讓人迷惑，對方好像又是黎夜。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口井就連我不敢輕易的下去，你們還沒到時候，記住，當某一天黎夜想下去的時候你們才能有所行動，否則無論發生什麼都得等著。”

“你…你到底是誰？”

對話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尤青青看著這個背影就像發現了新大陸，忍不住再次追問。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