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煥然一新

氣氛一度凝固，桌前的油燈已不再閃爍，尤青青伸進桌後的手沒有收回的打算，那縮在椅子後麵的常老板似乎也陷入一種沉思，良久，昏暗中居然傳出一陣輕鼾聲，這就有些尷尬了。

“常老板…常老板…汲…汲…什麼味道…常老板你這是在奉行隻要你不覺得尷尬，就得讓我尷尬麼？”

尤青青在呼喊不得應的情況下終於將手收回來，可下一步的動作卻更加大膽，直接繞過一旁的雷烈來到油燈後的藤椅旁，試圖伸手去推一把縮在椅子裏的常老板，而這樣的舉動雷烈居然沒有阻止，後者在其還未完全碰到自己前先行伸出兩根手指架住了尤青青的小臂。

“雷烈，今天你很反常。”

“老板，是你很反常。”

“是嗎？”

“是！”

淡淡的一句從藤椅中飄出，雷烈的回答依舊很幹脆，站在藤椅前的尤青青倒成了話外人。

“好，那就留下吧。”

“噗…”

油燈滅了，沒有任何的前兆，整個常生齋都陷入黑暗，甚至整個老街都在此刻淹沒在細雨的朦朧中，沒有人知道今夜這老街最深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葛大叔早…”

“不早了小夜，你昨天晚上哪兒去了，敲你的門也不開，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年輕人不要為了工作累壞了身體，你看昨夜的雨那麼大…”

“葛大叔，給…”

黎夜伸手伸手遞出五十塊，這老頭子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小夜，你看你著什麼急，停車費還有幾天，晚一點交也沒關係，你葛大叔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年輕人還是要的愛惜身體，不要…”

“大叔，我這兒馬上要接單子，你看…”

門衛這老頭子話說得非常好聽，接錢的手也非常快，迅速揣進兜裏後就不再有下一步動作，搞得黎夜愣著一眼，過了好幾秒老頭子這才有些錯愕的看向黎夜。

“小夜還有事哇？哦哦哦…明白了，小夜你看我對你比他們都好，房租少了二十塊，停車費每月也少五塊，千萬別說出去啊，說出去我都…”

說著這話，這老頭子又從兜裏翻出五塊錢，看到有些新又換了一張，遞給黎夜之後還不停的囑咐不要說出去。

“一定一定，葛大叔，我還要接單，你先走了。”

“哎哎小夜，你別急著走塞，我還有話說，你對麵那房子…哎…這小夥子，火急火燎的，話都沒說完就跑了。”

黎夜沒打算再和這門衛老頭子繼續糾纏，騎上小電驢兒來到柵欄前，伸手準備摁下牆上的開門鍵，似乎有些夠不著，剛準備再往前一些，一隻手已經從外麵伸進摁下，抬頭瞧去，是一個背著畫架戴著貝雷帽，看上去頗有些文藝範兒中年男人，墨鏡的後麵看不到他的眼神。

“謝謝。”

這應該又是一個新租客，黎夜沒有太多的在意，一聲謝謝後隨著柵欄打開，騎著電驢兒就離開了。

夜還在繼續到來，外賣的高峰期已經過去，黎夜在步行街建設銀行旁斜躺在電驢兒上，今兒個這接單老是不順，要麼就是店家出餐慢，要麼就是路上大堵車，感覺怎麼都不行，黎夜自己心裏也始終有些忐忑，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事會發生，最重要的是都已經過了晚單高峰，那幾個月如一的訂單卻還沒有來，心中在猜測是不是昨夜自己的舉動激怒裏常生齋的主人，這訂單沒有了倒是小事，關鍵是常生齋真像傳說那麼邪乎的話自己會不會遭殃？

又過了數分鐘，黎夜翻身起來，衝著周圍同樣躺在電驢兒上休息的同時問了一圈，似乎也沒人接過那單子。

“黎夜，這單子一直不都是提前定好，客戶指定你在接，幾個月都是這樣，今天怎麼了，客戶不定了？”

這問題黎夜也想過，幾個月來常生齋的客戶的確都備注讓自己送單，也是因為這樣他對常生齋有著特殊的好奇，這會兒有些為昨夜的衝動後悔。

“是啊，估計是把客戶得罪了，管他的，多那幾塊錢也發不了財。”

話倒是這麼說著，可黎夜的心裏卻還是有些膈應，衝著那一路之隔的老街口看了看，今兒個一天那都停著一輛搬家公司的車，不停的在卸貨，也看不到裏麵什麼情況，想想沒有訂單的老街好像也已經和自己無關，看看也就看看，還不如躺著先眯一會，最近感覺自己的一夜無夢沒什麼質量，到了這個點還是有些困。

“來了來了，黎夜…你的那奶茶單子來了，還不趕快接。”

人在電驢兒上正處於夢遊中，耳邊傳來同事的催促聲，黎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再然後就翻身坐起來，停頓了一秒後看向自己的手機，果真是三杯奶茶單子，隻不過今天晚了有一個多小時，趕緊接下，啟動電驢兒就往蜜雪冰城去。

小胖妹似乎下班了，這會兒服務員換了一個人，時間已經有些晚的緣故，出餐很快，黎夜擰著三杯奶茶往餐箱裏一扔，有些火急火燎的就往老街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今兒個老街的燈都要更加敞亮了些，仔細瞧去這光似乎就來自那最深處，黎夜埋著急促的步子往前行進，甚至都有些忘了躲避剃頭椅下的老狗，沒一會兒就來到常生齋門前，意外的是那匾額下的白熾燈泡居然換了，這會兒變成看上去還有些晃眼的高亮度節能燈，重點還不在這地方，今天的常生齋門雖然關著，但裏麵居然燈火輝煌，這讓站在門口黎夜有些不太適應，沒有通報，直接輕推了一下門，裏麵耀出的光芒有些刺眼，稍微遮擋了一下後黎夜走了進去。

“你好，外賣到了。”

燈火輝煌卻不見人影，黎夜的心中再次膈應了一下，常生齋給自己的感覺完全變了，沒有恐懼隻有問號，當踏進裏屋的時候那種問號更是布滿腦袋，這還是常生齋嗎？一天的時間，一桌一椅變成了看似古樸卻又盡顯奢華的老板桌，屋內書架、魚缸應有盡有，黎夜能夠想到的東西都出現在這間屋子裏，最為顯眼的還是那燈飾，柔和中帶著貴氣，站在門口的黎夜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完全不敢再踏進一步，因為他在徹底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但老板桌上擱著的那一盞油燈又在告訴他地方應該沒錯。

“你好，外賣到了。”

又一聲呼喊，琢磨著如果再沒人回應就將奶茶放下就走。

“東西放在桌上吧？”

正這個時候，聲音從身後響起，聽上去還有些熟悉，轉頭一瞧，黎夜的臉上帶出驚訝，眼前的人不是別人，居然又是昨夜那個自稱為草莓姐的女孩兒。

“是你…”

“又是你？你…你怎麼會？”

兩個人同時發聲，隻不過女孩的臉上多出太多的驚訝，她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黎夜手中的奶茶，而是死死盯著黎夜的臉左右瞧著，搞得後者都在懷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有些掩飾般的摸了一把後黎夜斜著腦袋開口。

“美女，原來你住在這兒，昨晚的事不好意思，這是你點的奶茶。”

看到女孩兒出現在這裏，黎夜突然有種揭秘後的失落，原以為常生齋的老板會是多麼神秘的一個人物，敢情就是一個女孩子。

“哦，放在桌上吧，你…你認識我嗎？我是尤青青。”

尤青青的眼神沒有從黎夜的臉上移開，抬頭示意了一下老板桌後又試探著問了這麼一句。

“認識啊，你不就是昨天要采訪我的美女嗎？我當時急著要送單子，所以…你......還有事？”

“哦，沒事，就問問，你可以走了。”

“哦，好…”

倆人之間在尬聊，最終已尤青青的一句‘你可以走了’結束，臨走前黎夜又斜著看了一眼這裏屋，說不出有什麼感覺。

“怎麼樣？這是我一天時間的成果，看上去還行吧？”

看到黎夜瞥向屋裏那一眼，尤青青在淺淺的期待中再次介紹，前者微微的點了一下腦袋，然後說出一句讓尤青青吐血的話。

“當然好，這屋子我得跑多少單才行。”

“好了小哥，你可以走了。”

瞬間的失望寫在臉上，尤青青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再然後就隻能看著黎夜的背影輕輕的斜起嘴角。而黎夜踏出常生齋的那一刻居然感到一陣輕鬆，神秘感失去後的這裏就是一個客戶，今兒個一天的忐忑煙消雲散，早點回家玩幾把吃雞才是正事。

半個多小時後，黎夜已經在陽光家園的門口的柵欄前，葛老爺子今天很神奇的沒有出去廣場舞，黎夜卻不想多去招惹，柵欄一開就一溜兒往車棚去，下車充電提溜著給自己買的螺螄粉往租屋去。口哨一聲樓道燈亮了，黎夜的寒毛也在這時候瞬間豎起，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居然背對自己租屋門口站著。

“你…你誰啊？”

“你好小夥子，我這裏的新租戶，你可以叫我章京生。”

對方顯得很有禮貌，黎夜也終於看清眼前這男人就是早上幫自己摁柵欄那位文藝家，頓時輕鬆了些。

“你住對麵？在幹嘛呢？”

“恩，對麵，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不知道樓道燈在哪兒，手機又沒電，正在摸黑找鑰匙孔。”

“哦，鄰居好，燈是聲控的。”

眼瞧著就不會一路人，黎夜也沒想著去深交，簡單的聊了倆句就準備回屋，對麵那男人也在這時候打開房門，而就在黎夜準備關門時候男人再次開口了。

“小夥子，你是幹外賣的吧？”

“對啊，幹外賣的，有事？”

“事倒是沒有，就是想著你幹外賣的在江城跑的地方多，知不知道有一個叫做常生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