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一站依舊是倆人,隻是那盞油燈已在肥碩男人走後回歸正常,屋裏亮堂了些許,常生齋迎來了今夜的第二個客人,一個頭戴編花帽身著蓮蓬裙的小女孩,她隻在門口伸出半個身軀,瞧了瞧又縮了回去,似乎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再然後又探出一個腦袋鑽了進來。
“嘻嘻,你就是這裏的老板?”
“對啊,他們都叫我常老板,小娃娃,今天出來玩有沒有跟你的家人說過?外麵的世界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玩。”
“嘻嘻,你知道我是誰?那你還不趕快告訴我玩具在哪裏? ”
“小娃娃,常生齋不好玩,也不會有你想要的玩具,你還是回去吧,再不回去就晚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想現在就回去,除非......除非你告訴我玩具在哪裏?”
“雷烈,送她出去,這裏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是。”
縮在椅子後麵的男人有些慵懶的動了一下身軀,單手輕輕一揮,似乎有些疲倦,再然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一旁的雷烈還是最簡單的一個字,再然後就一步上前,單手一個‘阿彌陀佛’的姿勢後作出一個請的動作。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從小到大還沒有誰拒絕過我的要求,你今天必須告訴我玩具在哪裏,否則…”
“否則怎麼樣啊,小娃娃?”
“否則…否則我就…我就把這個大和尚丟出去…”
“哦,你可以試試…”
“啊喔…我…試試就試試…”
小女娃說著這話突然就變了臉色,眉毛一緊,跟著就齜牙咧嘴起來,嘴角處甚至還滴出了絲絲粘液,而就這個時候雷烈再一個‘阿彌陀佛’,長棍立地,倒是沒有主動動手的意思。
“噹…”
下一刻,小女娃化拳為爪,直接抓向雷烈,後者朝著左側一動,很輕鬆的躲過,小女娃卻並未停留,橫向又是一抓,這一回雷烈終於主動出手,手中的長棍往前一橫,生生擋住那勁風凜冽的攻擊,再然後將長棍重重的往下一跺,一股強勁的氣流隨波而散,長衫隨之飄起,那小女孩立即被震退兩步。
“嗷…再來…”
小女孩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長衫男人,再次橫爪,準備重新來一回,雷烈抬手挽住長棍緩緩抬起,直麵指向已被震退到門口的小女孩,第二回合瞬間即至。
“好了,雷烈回來,小娃娃你還是快回去吧,今夜你家必遭大變,再不回去也許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什麼?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回家就知道了,將來你還有機會和這位光頭叔叔較量,回去吧,別耽擱時間。”
油燈後麵那一雙眼睛再次凸顯出來,話語間似乎多了幾分平和,雷烈得令後再次將手中長棍往地上一跺,然後什麼話都沒說退到桌前。而那小女孩依舊擺著一副雙手成爪的姿勢,有些遲疑要不要繼續往前,眼睛提溜的轉了一圈後重新回歸可愛模樣,背捏著手微微彎腰。
“大和尚,今天就放過你,等我下次來一定把你的棍子扔出去,聽到沒有?我在給你說話呢,大和尚。”
盡管一再想要雷烈的回應,但後者就像一尊老鐘立於原地紋絲不動,完全就沒有回應的意思,小女孩雖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但終究還是悻悻得躲到了門縫的後麵,再然後腦袋一縮,就不見蹤跡。
“雷烈,關門。”
“好。”
沒有多的言語,雷烈提著棍子往門外走去,沒一會兒再次回到桌前,油燈後麵的人影也在這時候站起來,一個身著看上去有些老式的中山裝老者,有些有些幹瘦的手裏居然還捏著一個奶茶杯子,喝完一口後抬起腦袋往上瞧了瞧,微眯著眼睛很享受的樣子。
“雷烈,你怎麼不問為什麼我明明說的三個人,卻隻接到兩個?”
常老板的臉棱角有致,每一條線都像刀削過一般,看上去有些別扭,再加上額間掉下的幾縷白發,更顯得斑駁和滄桑,說話間基本看不到表情變化,這一張臉和貼上去的麵譜沒什麼兩樣。
“恩。”
“恩?算了,讓她出來吧。”
“好。”
雷烈這一個字一個字的蹦並不影響他的行動,聽到指令後立即轉身去向屋子的昏暗處,沒一會兒就聽得有東西磨動的聲音,再然後就看到他單手扛著一塊屏風出現在油燈能映射到的地方,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卻在屏風落地後響起的一聲‘轟隆’以及泛起的滾滾濃塵中現出分量。
“好了雷烈,剩下的那杯奶茶是你的。”
常老板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一杯沒開封過的奶茶,擱在桌上的同時拿起了油燈,緩步來到屏風前,背對著雷烈這般說起,後者卻沒有動,隻是再次矗立在桌前,前者也不去理會,隻是抬高油燈看向那屏風,似乎還是不太清清晰,又靠近了些。
“雷烈,你說我為什麼看不到這小姑娘的過去?”
“不知道。”
“恩,那你說呢?為什麼我就看不到你的過去?”
在雷烈處沒有得到答案,常老板緩緩的搖頭後又衝著那屏風說起,再看那屏風中居然一個長裙姑娘的刻像,手裏還保持著草莓話筒向前的姿勢,身軀就那樣被定格在畫中,臉上卻現出一抹苦瓜似的表情,鼻尖那幾顆斑點顯得更加明顯了。
“不對,小姑娘,你怎麼會是這表情,你應該感到非常恐懼才對?算了,還是出來,這樣說話實在費神。”
說著這話,常老板舉起油燈的手靠得更近了些,另一隻手卻伸向那采訪話筒,微光也在其手間慢慢閃現,緊跟著神奇般的抓住屏風裏那捏著話筒的手,再然後猛的往外一拖,整個屏風麵上瞬間出現波紋,裏麵的小姑娘也在這時候被拉出來。
“你們,你們到底是人是鬼,我…你們…這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
被拉出來的就是不久前消失在常生齋的草莓姐姑娘,出來後沒有預料中的恐懼和尖叫,隻是稍微問了一句後居然就隻關心起恢複如初的那一麵屏風,前前後後看了好幾回,甚至還伸手摸了兩把,最終向常老板問起這是什麼東西。
“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的話沒問對?我是不是應該問此乃何物?”
麵對常老板稍是驚訝的目光,小姑娘還是毫無懼意的問出這話。
“小姑娘,你不怕我?”
“怕啊,為什麼不怕你?你這搞得就像救世主一樣,我當然怕了,不過怕也沒用,你們如果真要害我就不會等到現在,而且那和尚也不像壞人,我就是想問你們這是不是超自然現象研究所?采訪一下,你們知道99年事件嗎?知不知道當年簽訂的協議內容是什麼?”
小姑娘瞬間就自媒體魂附體,這職業精神讓常老板都微皺起了眉頭,甚至連雷烈的眼角都斜著跳了一回。
“小姑娘,剛才這裏發生的事也看到了,就一點兒沒感到害怕?”
“常老板,這個問題剛才不是回答過了嗎?”
常老板並沒有把舉著的油燈放下,而是用另一隻手貼近草莓姑娘比出一點點的動作,然後歪著腦袋又這樣問起,得到前者的回答後再次震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確已經問過。
“咳咳,哦,也是,問過了。”
常老板幹咳兩聲後轉過身去,頗有些掩飾尷尬的意味,緩緩的回到桌前,擱下油燈後重新縮進了椅子裏。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尤青青,你呢,總不會就叫常老板吧?”
小姑娘的手依舊摸著那麵屏風,頭也不抬的作著回答。
“雷烈,送客。”
“是…”
“等等…”
坐回藤椅的那一刻已經代表著談話的結束,雷烈得令後絲毫沒覺得意外,抬腳走向尤青青的方向,‘阿彌陀佛’都還沒出口,尤青青反倒先聲奪人。
“常老板,你說送客就送客,就不問問我願不願意?我不就是你今天的第三個客人麼?怎麼?客人來了連話都不讓說,你的‘三不卜’我沒一樣違背,怎麼?怕我一個小姑娘吃了你?”
“尤青青,你這個…”
“大膽?”
“砰…”
椅子後麵常老板被尤青青一席話說得抬起手來試圖解釋,哪知道一旁雷烈突然大吼倆字,並再次將手中木棍往地上一跺,頓時一股氣浪四散,尤青青眉宇間還是透過絲絲慌亂,趕緊捂住雙眼,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躲過去,哪知道這氣浪居然隻是清風拂麵,連衣角都沒有蕩起來,那雷烈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再次回歸到平靜,倒是油燈後麵的那一隻手抖擻著縮了回去,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雷烈,雖然知道你在幹什麼,但我不想看到下一次。”
“是。”
尤青青已經在這時候鬆開雙眼,聽倆人的對話頗有些好奇,油燈前後看了看,反倒又往前靠近一步。
“常老板,我來隻是想問幾個問題,代價你請便吧。”
尤青青斜著身軀靠在桌前,並且緩緩的抬起手來伸向油燈的後麵。
“小姑娘,如果還是剛才的問題,我給不了你答案。”
“常老板,是給不了還是不想給?”
問出這話後尤青青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嚴肅與凝重,緊緊盯著油燈後麵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