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清淼的憂懼之媽媽發燒了

元月21日是何清淼的媽媽年前最後一天上班，她作為醫療器械維護工，早就退休好些年了，但因為口腔醫院比較缺人，退休不久又被返聘回來了。這幾天加班加點地幹活，讓年紀越來越大的她感覺力不從心。

她晚上八點下班回家，準備洗完澡就睡的。哪知道，剛洗到一半，熱水沒了，變成涼水了。“這麼快就把熱水用完了？”何媽媽凍得直哆嗦，趕緊把身上的沐浴液洗完了。

這太陽能熱水器還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太陽能燒的熱水用完後，涼水就出來了，再用電燒熱，頗要浪費點工夫。

當她打著寒戰洗完澡，趕緊縮進開著電熱毯的溫暖被窩裏。厚實的被褥，帶給她舒適的觸感。慢慢地，她的眼皮發沉，很快就睡著了。

22日早上9點，何清淼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怕吵到在她身邊依舊睡熟的老公，她趕快解鎖手機一看，原來是來自於媽媽的微信視頻通話請求。她睡眼惺忪地接通後，躡手躡腳走到臥室陽台上，關好塑鋼玻璃門，小聲地問：“媽，怎麼了嗎？出了什麼急事？”畢竟這個點，媽媽是知道她還沒起床的。

結果傳來的是爸爸的聲音，他急切地說：“你媽媽她發燒了，現在躺在床上沒力氣，我要送她去醫院，她不肯啊！”

一聽到“發燒了”，何清淼猛然清醒了，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麼回事？發燒多少度？”

“就是昨晚洗了個冷水澡，現在38℃吧......”何爸爸回答的時候有些猶豫，他也拿不準，完全是瞎估摸的。唯一肯定的是，何媽媽肯定發燒了，因為身上和額頭都比自己的手心還燙很多。

何清淼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想跟爸爸吵架的衝動，隻是簡單的跟爸爸說：“你別急著帶我媽去醫院，我這邊街坊有醫生，我先問下再說。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我不想去醫院......”就在她掛了視頻之前，正好聽到了邊上傳來媽媽虛弱的聲音。

何清淼抹了把臉，她心裏非常害怕，應該不至於那麼倒黴吧？應該隻是普通的感冒吧？

她的雙肩突然一沉，回頭發現是老公醒了，拿了件居家薄款羽絨服披在她身上。

“小心感冒呀，怎麼穿內衣就跑到外麵去了呢？”何傑雖然心疼老婆，但是一想到老婆這麼粗心大意，難免語氣帶著責備。

何清淼地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何傑見狀，忙不迭上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老婆，是我語氣太重了，別生氣啊！”

何清淼搖了搖頭，帶著哭腔傾訴道：“老公，我媽她昨晚洗澡受涼發燒了，爸爸要送她去醫院，這可怎麼辦啊？”

“先去群裏問下路醫生吧，學下如何辨別普通感冒發燒和新冠肺炎引發的有什麼區別。”何傑說著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群，劈劈啪啪打起字來。

很快，路醫生的語音通話請求傳來，何傑立刻接通。

路醫生的語速很快，語氣透著疲憊：“你先確定你母親是否有幹咳、乏力、呼吸困難、肺部疼痛灼燒感這些典型症狀。”

何清淼馬上給媽媽發送視頻通話請求，並且把音量調到了最大，很快那邊就接了。

“媽，你有幹咳、乏力、呼吸困難和肺疼嗎？”她的語氣十分急切。

那邊何媽媽費力的搖了搖頭，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不咳嗽......呼吸也不困難，肺也不疼......就是、就是沒力氣，冷得打寒戰......”

“這種倒像是因為受涼引起的普通感冒發燒，一般來說吃點布洛芬退燒就好了。”路醫生在何傑的手機另一端，也聽到了何清淼手機裏傳來的何媽媽的病情症狀陳述。

何媽媽那邊很激動，她高興地對丈夫說：“看吧，根本不用去醫院！你趕緊去給我買布洛芬，我吃一天，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聽語氣，何爸爸有些不相信，“還是去一趟保險吧？”

路醫生斬釘截鐵地說道：“最好不要。現在醫院人滿為患，隻要是有類似新冠肺炎症狀的患者，都湧入醫院。現在病人在發熱門診排隊就診都需要十幾個小時，本來你沒事的，來了可能就有交叉傳染的危險。”

“我不去醫院，不去醫院！”何媽媽突然用盡全力地呐喊。“好好，不去，我這就去買藥！”何爸爸妥協的聲音傳來，馬上就掛斷了何清淼那邊的視頻通話。

何清淼長籲一口氣，真誠地對路醫生感謝道：“路醫生，真的是太麻煩您了，百忙之中抽空為我們解惑......”

“我這邊還要繼續看CT結果了，希望你母親早日康複。”路醫生不等她說完，先掛了視頻。

何傑拍了拍老婆，安慰道：“這下放心了吧？”

何清淼抱著老公，嗚咽：“剛才真的好怕啊......”

何爸爸帶著收音機，哼著小曲去了藥店。他覺得，妻子不就是發燒了麼，女兒有些小題大做了吧？這幾十年來他們什麼沒見過？2003年的非典，不也沒啥嗎。至於那麼誇張嗎？唉，女兒成家以後是越來越陌生了啊。

他買了一盒布洛芬回家，邊走邊想，去醫院有路醫生說的那麼誇張嗎？

正在想著，他已經走到了距離家門口十分鐘路程、有發熱門診的定點醫院所在地。

還沒靠近，他就看見排隊的人群，在街角轉彎了。

這時候，他莫名地有些心虛，停下腳步，掉頭從另一條路繞回家去。走到另一個街角處他看到了肉攤，順手買了些羊肉，準備和家裏儲備的胡蘿卜燉湯，給自己媳婦補補。

平時都靠妻子給他消毒的，現在隻能靠自己了。他先用免洗酒精洗手液搓手，順便把布洛芬的外包裝也擦了一把；然後笨拙地拿出裝有兌好適宜濃度的84噴霧器，給自己的外套褲子鞋子消了毒。

一切妥當後，他剝開一顆布洛芬，拿杯溫水遞給妻子，大聲說：“起來喝藥！”

何媽媽勉強從被窩裏直起身子，接過藥和水杯，慢慢地服藥喝水。等她躺下後，又覺得睡意襲來，再次昏昏入睡。

何爸看著她入睡，掏出手機，跟他之前打牌認識的一個牌友聯係。他記得那人雖然現在不行醫，但早年的確是中醫學院畢業的......

何媽媽一覺睡到22日下午五點，要不是肚子太餓了，她覺得自己還能睡下去。“我好餓，我要吃飯！”她用盡力氣，朝著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丈夫喊道。

何爸爸趕緊放下正在玩消消樂的手機遊戲，走過去摸了一把媳婦的額頭：“不燒了！還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