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源之夜（二）

“香！真香！”

少年狼吞虎咽著，吃的滿頭大汗。

“別急！慢慢吃！不夠還可以再加！”

中年大叔老板眼中含著慈祥看著少年。

他留著些許胡須，高高瘦瘦的，左偏頭上麵長出了許多花白的頭發。

“您真的認為希望城會成為一座真正沒有犯罪的城市嗎？”

“當然！這也是我成為長官的真正的原因，還有——”

電視當中那個新任長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眾多的榮譽勳章。

“還有為了我曾經的戰友們！”

他含著淚說道。

瞬間，底下爆發一陣陣的掌聲。

陳木蘭轉頭看著店老板大叔。

“大叔，這個人是誰啊？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他？！”

店老板笑著搖了搖頭，“世間的事情還是少知道的好！哈哈！”

他打著哈哈去了後麵廚房。

“切！裝深沉！”

陳木蘭拿起筷子也大口的吃了起來。

“叔叔！再來一碗！”

還沒等陳木蘭吃一半，少年已經吃光了一碗，連碗裏的湯也喝的一幹二淨。

“來嘍！”

店老板大叔將另外一大碗相思麵放到了少年的麵前。

“你——”

“啊——啊——啊——”

陳木蘭剛想說什麼，外麵突然傳來女人驚恐的叫聲。

陳木蘭和店老板同時衝了出去。

循著聲音，他們來到了一條有些陰暗的小路上。

那裏，一個濃妝豔抹女人坐在地上，眼睛驚恐的看著不遠處的垃圾桶。

店老板大叔二話不說，大踏步跑到垃圾桶那裏，掀開看去。

陳木蘭心裏有些拿不準，看著店老板大叔的臉，沒有走過去。

女人身上傳來一陣的酒氣，熏得陳木蘭不禁捂住了鼻子。

就看到店老板大叔掀開垃圾桶蓋子的一瞬間，雙眼瞪大。

緊接著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垃圾桶裏麵。

“怎麼，怎麼會這樣？”

陳木蘭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壯著膽子徐徐的靠近他。

“別過來！”

店老板大叔突然叫住了她。

但作為一個媒體人，陳木蘭敏銳的察覺到，垃圾桶裏麵肯定藏著巨大的新聞。

也許這個新聞能夠讓自己直接進入那個板塊也說不定。

她沒有聽店老板大叔的，而是繼續靠近垃圾桶。

靠近了，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差點讓她直接吐了出來。

她試探著將身子前傾，稍稍的看向垃圾桶裏麵。

就在目光接觸垃圾桶裏麵的霎那，陳木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店老板大叔看了看她，“閨女，叫你別過來的！你看你——“

陳木蘭吐完，閉上眼鎮定了一下，隨後轉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垃圾桶那裏。

一排排、一包包整齊的黑色大塑料袋擺放在那裏。

仿佛有人刻意為之一般。

而在一袋打開的塑料袋裏麵，露出了一排整齊的手指頭。

是人的手指頭，還是女人的手指頭。

十根手指頭除了指甲有些金色的指甲油外，其他部分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裏。

陳木蘭強忍著從包裏麵拿出一把小水果刀，直接割開了一包。

黑色塑料袋打開。

一塊塊、一張張整齊的皮肉和骨頭放在那裏。

就像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屠夫按照命令割成的豬肉一般。

隻不過現在在陳木蘭眼前的不是豬肉，是人肉。

陳木蘭再次跑到一旁大口的吐了起來。

也不知為何，隨著胃中的翻滾，陳木蘭心中產生了無盡的悲傷。

似乎她就是那個被割碎的女人一般。

被割裂的痛楚、無助的呐喊、絕望的哭泣，種種情緒一股腦的湧進她的心中。

她不受控製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醉醺醺、濃妝豔抹的女人看到陳木蘭的樣子，膽戰心驚的拎著自己的高跟鞋，一溜煙似的跑走了。

店老板大叔倒是鎮靜的很。

先是點了一顆煙，隨之走到陳木蘭身旁。

陳木蘭忍不住的抱住他繼續哭泣不止。

“閨女！你不是一直想找個機會嗎？現在機會來了！“

店老板大叔吐了一口煙說道。

——

少年將第二碗相思麵也吃的一幹二淨的時候，一抬頭發現陳木蘭他們都不見了蹤影。

他看了看四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歎息了一聲，杵著下巴的時候，碰到自己的麵具，瞬間一喜。

摘下一麵麵具放在了櫃台上。

“叔叔！大姐姐！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我一輩子都會記住的！這個麵具是我最珍貴的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是等我將來厲害了！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說完，他跳下凳子，來到店門口，抬頭看了看“希望麵館”四個字，轉身跑向了胡同的方向。

——

本想吐在垃圾桶的，卻不想看到了驚恐的一幕。

女人搖搖晃晃的走著，眼前除了剛才那驚恐的碎屍，還有酒桌上那些肥頭大耳油膩的男人。

女人有著姣好的身材，美麗的容貌，卻偏偏生在了窮苦之家。

初中還沒上完，就被父母強製退了學，說是為了給弟弟讓步。

來到外麵打工，從最開始的服務員到小組長再到酒店經理。

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苦和委屈。

美麗的麵容給了她上升的機會，但同樣也讓她遭遇各種各樣的鹹豬手、潛規則，還有男人的欺騙。

為了生存，為了弟弟，她都忍了。

而今天，為了陪幾個酒店股東，她也是喝的胃直痛。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還遇到剛才那恐怖的一幕。

“老天爺，你不公！”

她扶住路燈，醉眼朦朧的指著夜空罵道。

“為什麼我遇到的那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都是為了得到我的身體！我的身體！額——”

她打了一個酒嗝。

身體不受控製的順著路燈燈杆滑到了地上。

“老天爺，你不公，為什麼弟弟可以上大學，我卻不能？為什麼我一個女孩子要養活整個家？為什麼？”

她囁喏著抱怨著，眼睛打著架，眼看著就要睡著過去。

“呦！美女欸！怎麼了？喝多了啊？要不要哥哥們送你回家啊？！”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群淫笑聲。

女人勉強微睜開雙眼，迷迷糊糊的望去。

就在她前方大概二十來米的地方，幾個身影歪歪斜斜的站著。

僅剩的理智和本能告訴她，她必須離那些家夥越遠越好。

然而，無論她怎麼用力站起來，腳下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走一步就摔倒在那裏。

“別走啊，美女！”

一隻男人的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陪我們一會兒再走也不遲啊！”

女人用力掙紮著，用著自己認為的最大的力氣嘶喊著。

“放開我！放開——”

可是，她這樣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夠掙脫那些手？

“嘶啦——”

一雙強有力的雙手用力的抓住了她。

女人的酒頓時醒了一半。

然而，還沒等她呼喊救命的時候，另外一雙手已經用她衣服纏住了她的嘴，使得它根本喊不出來。

即使發出一些聲響，也是順著嘴角不斷的流著口水。

一切的黑暗就如同今夜的夜空一般湧向了她。

她的雙手被綁在了燈杆上，就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無助、無聲的呐喊著。

她仿佛瞬間墮入了黑暗一般，找不到一點光亮。

她覺得應該有光亮、有希望的。

所以，她找著。

一個騎自行車的男人路過。

她看到了他，他戴著一副眼鏡，眼鏡反射出來的光芒，就是她所找到的光亮。

“救我！救我！——”

她拚命的在心中喊著。

“喂！你們在幹嘛？！”

那雙光芒亮了起來。

女人知道自己得救了。

“滾！”

另外一個喘著粗氣的男聲厲聲罵道。

那雙光芒就那樣突然離開。

沒有一點點的留戀。

女人的眼前瞬間黑了起來。

完全沒有了光芒。

也沒有了希望。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

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臉頰不斷的滑落。

——

天色漸亮時分，那些“水蛭”才吸飽了“血”。

帶著心滿意足，帶著女人對世界的最後一點希望大步的離開。

女人仍舊被綁在那裏，身上除了傷痕，沒有一絲覆蓋。

她的眼神當中仍舊是黑暗，無盡的黑暗。

十分鐘之後，一個身影匆匆跑了回來，解開了女人的捆綁。

女人癱坐在那裏。

“這個，這個給你——你要是有需求幫助的時候，來找我！”

女人緩緩抬頭。

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出現在她的眼中。

她知道這也是那些“水蛭”當中的一張臉。

他手中拿著一塊玉，一塊綠的有些發光的玉。

玉上麵刻著一個女人，一個半裸的女人。

下身被一隻巨蟒擋住，巨蟒纏繞著她直到她的頭部。

女人不知道為什麼，不由的被玉上麵那個女人吸引，接過了玉。

男子遞給她玉之後，轉身快速的跑開，生怕被人發現。

女人拿著那塊玉，看了看四周。

四周仿若有無數的眼睛在看著她，在告訴她。

世界是黑暗的。

而她的世界是黑暗中永遠沒有光明的那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