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後,林峰緊閉房門。
他知道父親與衛師說的那個人是‘師傅’,雖然師傅沒有收他為徒,可他心裏已是認定了那人就是他師傅,。
“師傅去了雲頂峰?”林峰心裏盤算著,“我如今這般樣子,師傅更不會收我了,可不學陣法,我將來又能指望什麼去報仇呢?”
“不行,我要去找師傅,隻要心誠,即便他不收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對,就這麼辦,收拾下,明早就走。”
想到這裏,林峰一刻也不想停留,恨不能肋生雙翅立馬飛去雲頂峰。
第二日,天蒙蒙亮。
林峰偷偷地去看了母親與弟弟一眼,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林府。
“保重。”林峰最後望了林府一眼,轉回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生他養他的父母雙親,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三個春秋的家。
也許這是一條不歸路,可他別無選擇,此去若不能拜在師傅門下,便埋骨他鄉吧。
昨晚林峰就盤算好了,自己沒出過遠門,有些東西必須要提前準備好。
首先,林峰去浩氏錢莊選了份地圖,又買了些布置陣法用的器物,之後他便直奔鵬飛城東門行去。
浩氏錢莊後院。
浩子複正在書房中練字。
平時,錢莊的日常經營都是由下人負責的,除非有大生意或是大人物到來才會勞煩莊主,否則浩子複輕易不會去前院錢莊。
“稟莊主。”一個下人來到後院書房。
“什麼事啊?”浩子複看了下人一眼,停下筆,開口問道。
“莊主,方才林家大少爺林峰到過莊上,買了份地圖,還有一些布陣用的器物。”下人躬身回道。
“地圖?”浩子複疑惑地問道,“他買的是哪裏的地圖?”
選購布置陣法的器物,浩子複倒也不奇怪,畢竟林家買走過一本初階陣道學,可是買地圖做什麼呢?
下人連道:“是青陽郡地界到平武郡境內的地圖,而且是全圖。”
“全圖?”浩子複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將這件事通知給林家家主林正天。”
“是。”下人應聲,問道,“現在嗎?”
“對,馬上去吧。”浩子複揮手道。
下人退去後,浩子複沉思起來:“林峰買那麼貴的全境地圖是要去平武郡?去那裏做什麼?一個廢人,去那麼遠,也許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浩子複搖頭歎息:“可惜啊可惜,可惜了一個好苗子。”
鵬飛城東門。
這裏聚集的不是威走四方的鏢車,就是往返於各城郡的商隊,林峰來到這裏後便逐一向這些商隊打探起來,想與商隊同行趕路。
之所以選擇商隊,一是走鏢的一般不帶散客,即便帶要價也高的離譜,二是風險較高,鏢車隊伍護送的大多是貴重物品,容易引起劫匪覬覦之心。
商隊就不同了,他們販運的都是尋常之物,隻是賺取兩地物品間的差價而已,很少有劫匪會打商隊的主意,隻要過往商隊奉上一些銀兩,他們是很願意細水長流的。所以,肯出一定銀兩的話,商隊大多會揀帶一些散客,好多賺取一些外儈。
“這位大叔,請問你們的車隊是去哪裏的?”林峰問道。
“哎喲嘿。”一個身穿粗布棉衣的中年漢子回過頭來,卻被林峰臉上的刀疤嚇了一跳,緩過神來後,沒好氣地道,“安華城,怎了?”
林峰一路打聽下來,對這些人的反應也已習慣了。
自己臉上的刀傷雖然已經長好,而且塗抹過一些祛疤痕的良藥,可這條疤痕仍然非常刺眼,尤其是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臉上,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哦。”總算找到了順路的車隊,林峰本應激動不已,可自從那次事故後,已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笑顏以對的了,“我可以搭你們的車隊去嗎?”
“搭趟?你一個人?”身穿粗布棉衣的中年漢子上下打量著林峰。
搭趟是商隊帶客的行話。
“嗯。”林峰點頭道,“我給盤纏的。”
“隻要錢到位,沒有不賺的道理。”粗布棉衣中年漢子露出商人本色,睨著眼睛瞟向林峰的衣著,之後伸出五個手指道,“五枚金幣。”
“五枚?”林峰大怒道,“從這裏到安華城大約要十天的路程,行情價一百銀幣足夠了。噥,這是一枚金幣,已經是十倍的價錢了,你走是不走?”
“一,一枚金幣?”看著林峰手上持著的金幣,粗布棉衣漢子眼中放光,連伸手抓過來,送到嘴邊用牙咬了咬,之後嘿嘿笑道,“這就算做路費吧,食宿你自理。”
“成交。”林峰連道。
粗布棉衣漢子收好金幣後,笑著道:“還要準備什麼不?馬上起程了。”
“不用了,這就走吧。”林峰拎起一個包袱說道。
見林峰這般痛快,身穿粗布棉衣的漢子哈哈一笑,道:“行,跟我來吧。對了,同行們都叫我老川,路上你也這麼叫吧。”
“老川?”林峰應了一聲。
商隊起程後,林峰被安排在一輛裝載著毛皮的馬車上,與他同乘一輛車的還有個落魄文士。
乘上馬車後,林峰便不再言語了,自顧自的想著心事。
林家。
林正天在正廳內與應氏聊著什麼,卻見林仙兒飛也似跑進來:“伯,伯父,峰哥,峰哥哥他......他離家出走了......”
“什麼?”林正天快步來到林仙兒麵前。
“這是峰,峰哥哥留下的......”林仙兒舉起手中的信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林正天一把接過來,林峰母親應氏也慌忙湊上前,疾目掃向林正天手上的信箋。
“峰兒,峰兒他走了,老爺......”應氏淚珠滾落,跌坐在椅子上抽泣起來。
“仙兒,昨晚你見過峰兒了?”林正天問向林仙兒道。
“見過。”林仙兒連道,“昨晚您讓我去叫峰哥哥過來,可是,走到門前時他又折回去了......”
“哎。”林正天歎道,“他肯定是聽到了。”
“老爺,峰兒聽到什麼了?”應氏止住哭聲問道。
眾人無計可施時,一個下人從外走進來,稟告道:“老爺,老爺,浩氏錢掌浩莊主派人來傳話,說大少爺一清早去錢莊買了份地圖,是去往平武郡的......”
林正天聽後,連派人出去打探。
待下人打聽到林峰消息,林正天趕到東門時,林峰已然隨商隊出發兩個時辰了,林正天隻好指派四個下人分道追趕。
林峰坐在馬車上,隨同商隊前行。
與他同車的落魄文士也不是多言之人,餓了便各自吃早已準備好的食物,晚上車隊停駐,支起火堆搭上帳蓬,眾人聚在一起集體休息,一路之上倒也安靜。
轉眼車隊已行進四日。
這日一早,眾人收拾好行囊起程出發。
幾日沒說過話的落魄文士突然開口尋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家住鵬飛城?”
林峰看了落魄文士一眼,沒有搭茬。
落魄文士微微一笑,道:“蠻謹慎的嘛,嗯,讓我來猜上一猜如何?”
林峰合眼躺在毛皮堆上,對落魄文士的言語無動於衷。
“你是林府的大少爺——林峰。”落魄文士不徐不緩地說道。
此言一出,林峰一下子僵在那裏。他沒想到落魄文士會認出他來,自己能確定,從沒見過這個落魄文士。
“別那麼緊張,我沒惡意。”落魄文士看了眼林峰臉上的刀傷道,“你的年歲和臉上的刀疤再加上這身行頭,隻要在鵬飛城呆過一段時間的都認得出你。”
落魄文士接著說道:“我是想提醒你,前方十五裏的安隴坡,住紮著一批遠近聞名的土匪,雖然他們看不上普通商隊,可瞧瞧你身上這件名貴的裘衣,比這一車的皮貨還值錢,那些土匪能不眼紅嗎?”
林峰聽後不由麵色大色,自己怎麼把這個細節給忽略了。如今功力全失,碰到不講理的土匪很可能把命都給丟了。
“謝先生提醒,可,可......”林峰連脫下身上的裘衣就欲扔下車去。
“哎,扔掉太可惜了。”落魄文士連阻止,同時指了指車上的皮子道,“放在這些毛皮下麵,再隨便披上一張皮子不就行了。”
林峰依言照做,先將裘衣藏在車子最底下,之後取過一張皮子披在身上。
時值寒冬,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節,有裘衣在身時林峰沒覺得天氣有多冷,可此時,即使披著獸皮依然體如篩康,林峰連忙又取過一張比較厚的皮子裹在身上,這才好些。
這些獸皮都是屠宰動物時生生扒下來,未經處理便裝上車販運。林峰披在身上後,本已凝結成冰的血漬在體溫下又融化為汙血,散發出惡臭的血腥味讓林峰直欲嘔吐。
“忍忍吧,保命要緊。”落魄文士安慰道。
林峰點點頭,雙臂緊抱將皮子緊緊地裹在身上。
正在這時,行進中的車隊突然出現停了下來,同時前方傳來嘹亮的喊叫之聲:“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開,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啊。”
林峰順著喊叫聲看去,見數十騎人馬橫在前方道路中央,喊話的人身穿黑色皮襖,一臉橫肉,大刺刺地坐在一匹黃驃馬上。
隻見那個身穿粗布棉衣的老川忙由車上跳下,一路小跑到黃驃馬前,遞過一個錢袋,嘻笑道:“橫爺,老規矩,都給您準備好了。”
被稱做橫爺的土匪掂了下錢袋後,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手下人縱馬奔向商隊。
“老川,這趟貨沒藏什麼貓膩吧?”叫橫爺的土匪頭子斜眼看著老川問道。
“瞧您說的,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在您的眼皮底下玩這路數?”老川一副借個膽子也不敢的急忙表態道。
“哼。”土匪頭子橫爺冷哼一聲,“量你也不敢。”
“哎,哎。”老川連應和著。
查看商隊的土匪來到林峰所在的車前,看到車上坐著個半大小子還有一個落魄文士,便沒有在意,大刀挑開車上鋪蓋,下麵亂七八糟地堆著許多牲口的毛皮。
土匪掃了眼,沒發現異常,收回大刀便行向下一輛馬車。
林峰暗鬆口氣,感激地看向落魄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