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牛南又回我說:“我查了,這個東西可能是在兩陝一帶的老墓裏會有,而且最重要的不是這個青銅扣,而是裝它的那個小盒,你知道是啥不?”
“不就是個陰沉木的盒子?還能是啥!”
“這叫‘萬裏追魂’,專門裝死人的。古代打仗,將士死了沒辦法運回去,也來不及燒成灰,就會找個這種盒子,將身上的一塊信物裝好,送回老家,讓人安葬。算是個骨灰盒。”
“骨灰盒?”
“對,一般還會隨信物放一張地圖,就是埋屍首的地方。有種邪門的說法,這種萬裏追魂,其實是用了邪術,親屬接到後,必須在一定時間內趕到下葬處將屍首領回或重新入殮,否則會遭到報應,生者生不如死,死者不得超生。”
我汗都下來了:“要不要這麼狠?”
牛南幸災樂禍道:“所以說,你中獎了。這盒子誰給你的?你得給人送回去。”
“送哪兒?”
“哪兒來的送哪兒去!有地圖呢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
牛南的話可信度比較高,他以前是個穿山客,就是經常在山裏村莊收貨倒賣的投機倒把分子,上中下三路都有熟人,見多識廣。
青銅扣是出在兩陝的,報紙是西安的,這事兒對上了,他說可以找個當地人問問,說不定能打聽到其他什麼消息。
沒多久牛南就有信兒了,他說秦三玲不是個人名,是個地名,也不是這三個字,而是‘秦沙嶺’,是個很小的村子。圈這三個字,應該是當時沒找到更準確的字,或者怕被人很快發現,故意用諧音字代替的。
秦沙嶺這個地方,在很早之前就被山體滑坡給掩埋了,據說全村逃出來的沒幾個,後來村子就被除名了。
我問他:“很早之前是多早?”
他說:“差不多十年前吧,埋了秦沙嶺的山體滑坡就是報紙上那場爆炸引起的。而且,在這之後,還發生過一件怪事兒。”
“什麼怪事兒?”
“你知道地婆眼嗎?”
電話那頭,夾在一陣嘈雜的電流聲中,牛南的聲音顯得格外詭異。
他說的地婆眼,是山裏突然出現的裂縫,從高空看,像眯起來的眼睛一樣,人們都說,那是地王爺開了眼,要收人的。
那件怪事兒,就跟地婆眼有關。
秦沙嶺原本就是個偏僻荒涼的小村子,三麵環山,進出村隻有一條路,以前很少有人去,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去的人突然多了起來。
那年不知道誰進山打獵,誤打誤撞進了一個“地婆眼”,從裏麵帶出幾塊雞蛋大小的金核桃,賣了不少錢。
後來就有人傳說秦沙嶺是始皇帝埋金礦的地方,村裏男女老少都進山挖金子去了。
不過很快上頭就來人了,把帶出金核桃的人,和後麵幾個帶頭進山挖金子的人拷走了,說這是國家財產,嚴禁私挖,誰挖誰坐牢。
村裏人一輩子沒見過大官,各個都怕,但窮怕了,也經不住金錢的誘惑,封禁了沒多久,就又有人悄悄進山了。
這一回沒那麼好運,進去的一共十四個人,回來的卻隻有一個。
據那個幸存的人說,他們在地婆眼裏,撞見了怪物,一半的人被吃了,剩下的一半,被埋了。
先不說是怎麼死的,一下死了十三個人,放到哪兒都是個大案子。
村裏人都害怕,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上頭,幸存的那個人就這樣被帶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因為有妖怪的傳聞,也沒人再敢進山去,畢竟和錢相比,誰都不想死。
一直到秦沙嶺被山體滑坡掩埋了,整個村全被活埋,幾乎沒人幸存。鬧怪物的傳聞越傳越恐怖,連秦沙嶺人的外村親戚,想就地祭拜都沒人敢來。
有個臨潼縣城的王姓小姑娘,想把掩埋在秦沙嶺的姑姑一家人挖出來好好安葬,請了幾個道士做法事,結果法壇剛搭起來,道士們嗷的一聲就跑了。
後來人們聽其中一個道士說,當時他看到幾百個灰白色的人影從土裏鑽出來,拚命往法壇的地方爬。
那些人影缺胳膊斷腿,沒有一個完整的樣子,甚至有的整個頭顱被砸扁了,眼珠子掛在鼻子上,往嘴裏拚命扒香灰。
這件事傳出去,秦沙嶺便成了一個活人禁地,這三個字成了禁詞,當地人絕口不提,自然也再沒人去祭奠那些死掉的人了,他們也自然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孤魂野鬼。
秦沙嶺被掩埋一年以後,大家對這件事選擇性遺忘了。那年秋天,秦沙嶺起了大霧,有幾個從外地來的像是探險隊的人紮進了大霧裏,好幾天才有人發現他們出來。
後來,道上傳出消息來,那些人是從秦嶺來的,大約有七個人。
從秦沙嶺廢墟出來的時候,找了一輛斯太爾的卡車,拉出了一段七八米長的烏木,樹杈上係著十四根繩子,其中十三根,分別吊著十三個人的脖子。
那件事之後,秦沙嶺晚上就常年起霧,尤其是秋冬的時候,霧氣尤其大。凡是路過秦沙嶺的,在清晨太陽剛升起來大霧快散盡的時候,常會看到有一堆人排成隊轉圈子,剛好攔在進出秦沙嶺的路中間。
不多不少,剛好十三個。
那十三個人的屍體和那段烏木怎麼處理的,誰也不知道。從秦嶺來的七個人究竟什麼身份,也無人可知。
牛南說到這裏,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他們怪可憐的......”
我原本以為,當年的秦沙嶺事件,隻算是一次偶然意外。可直到後來我見到了當時唯一幸存的第十四個人,才終於知道當中的可怕——
為了保守一個秘密,“他們”選擇了......屠村!
“地婆眼”裏的存在的,也遠比鬼要恐怖......
雖然知道危險,聽完牛南說的這件事,更堅定了我的一個想法——我要去一趟!
對於我這個決定,牛南立刻反對:“去個雞毛!”
“你說的,這盒子危險,不送回去我可就遭報應了。”
“那都是傳說!”他急了,“阿衛,聽我的,別去!那個地方太多秘密了,從上到下各方勢力都盯著。而且......”牛南補充道,“我剛查了老黃曆,今天天樞衝火,鳳凰歸巢,秦始皇駕崩的時候也是這麼個日子!”
“知道了。”
“嗬,這還勸不動你了啊!”
“這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能找到他們下落的線索,就是報紙上寫的秦沙嶺。”我頓了頓,“換做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
牛南沉默了。
“你得幫我。”
“好。”
牛南這次答應的很痛快,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我接濟過他小半年,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
他說:“你去可以,但不能一個人。我給你算過,這一趟需要蕩金命和井水命的貴人,最好一男一女,陰陽結合。我在西安那邊有朋友,我幫你聯係一下,或許能幫上忙。”
牛南給我發了一個地址和人名,地址在西安小雁塔附近。人名也很有意思,姓金,叫金封山。
“謝了兄弟。”
掛了電話,我開始著手準備千裏進山的行程。
這個決定多少有些衝動,我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和恐懼的。
孤膽英雄往往死得特別慘,我得拉個墊背的。
我首先想到的人是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