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海市市局,刑偵大隊,特案組檢控室內。
張真坐在椅子上,周圍沒有人,隻有一麵鏡子。
他看著鏡子,默默的微笑,眼神中不帶任何的情緒。
蘇誠與宋子文站在鏡子的另一頭,兩人都沉沉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吱呀。
檢控室的門突然被打開,進去的是張丹和黃林林。
本來宋子文是決定自己和蘇誠兩個人進去,不過蘇誠否決了他的決定。
既然從資料中得到的消息是張真非常疼愛自己的妹妹,那麼讓女性進去,更能激起罪犯的同理心,說不定不需要詢問他就會竹筒倒豆子般全部交代完。
啪!
張丹將一摞資料直接砸在桌子上,她在這次審訊中扮演壞警察,黃林林則是如同戲精附體一般,含情脈脈的看著張真。
張真沒有搭理眼前的兩個人,眼皮垂下如同老僧入定般,倒是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張丹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張照片,丟在桌子上,大聲說道:“張真,2018年3月10日晚上九點半到十二點你在哪裏!”
張真沒有回應,就像一潭淤泥一樣,無論你丟一個多大的石頭進去,它都不會濺出水花,而是直接將石頭吞噬掉。
黃林林戲精附體一般握緊張真被戴上手銬的雙手,咬著嘴皮,嬌滴滴的說道:“張真哥哥,理解一下我們警方吧,你看你自己殺了人,我們還要跟著加班,抓不住凶手還要被上司罵,我們好慘哦!”
黃林林楚楚可憐的盯著張真,後者還是剛才那副冷漠的表情。
蘇誠一臉無奈的看著宋子文,宋子文也終於繃不住了,兩人同時咧嘴大笑。
十年了,整整十年時間,兩個人都活在屠夫的陰影之下,無法釋懷。
蘇誠說道:“你覺得這個孩子可能是殺人凶手嗎?”
宋子文頓了頓,有點詫異,這也算是十年後蘇誠第一次主動問他的話。
“不太清楚,主要動機是有了,現在缺的是證據。”宋子文說道。
“我覺得可能我們的偵查方向錯了,既然我的死亡回放裏出現了屠夫,那就證明凶手一定是與屠夫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聯係,而這個孩子十年前父母都還健在,當時應該還算幸福,不可能成為屠夫,而且他現在23歲,十年前13歲,就算智力再高我也想不到他能與屠夫有什麼聯係。”
“聯係......”蘇誠的話似乎觸動了宋子文。他說,“當初我們警方在偵查414案件時,曾經將醫生,和屠夫作為重點排查對象,能把每具已經被奸汙的屍體分割成數十塊,普通人即使是心裏極度變態也很難做到,而屠夫則不然,一個天天殺豬的人,看著人的屍體其實和豬的也差不多。醫生更具備這種特質,而且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還屬於高智商人才。”
宋子文突然噤聲,眼神熾熱的說道:“張真的父親,沒有死之前,就是一名本地小有名氣的婦產科醫生!”
一切似乎都連接起來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說,張真就是凶手。
“宋隊,法醫實驗室王法醫讓你和蘇顧問過去一趟。”一個警員走進來說道。
宋子文點了點頭,和蘇誠前往刑警大樓地下三層的特案組法醫實驗室。
王璐和兩名法醫助理正緊張的忙碌著。
蘇誠看了一眼王璐,不得不說,王璐的形象絕對算是一個古典美人,穿上白大褂後更是添了一股女人才有的霸道,不同於男人的威嚴,而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王璐放下骨鋸,摘掉口罩,說道:“我們在女性死者的身體裏找不到子宮,證明死者死後的子宮被取出來。”
“嗯。”
“還有就是他們的致命傷似乎不是遠海市市局法醫辦公室提供的流血而亡。而是刀刃刺破頸動脈造成的窒息和大出血死亡。”
“你是說舌頭是死後才被割下的?”蘇誠說道。
“這個還隻是一種假設,他們身上的傷口太多了,一時很難準確判斷致命傷在哪裏。”
“這種殺人模式根本不像屠夫,屠夫不喜歡這種藝術化的殺人方式,他是簡單的把人殺掉然後分屍,就真的跟屠夫殺豬一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也是我們十年前所找到的屠夫的圖騰。”
“也就是說,這個凶手不是屠夫!”宋子文說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這是個連環殺人犯?”
“張真不是真凶!”蘇誠斬釘截鐵的說道。
“就因為死亡回放裏出現了屠夫,而他又與屠夫沒有任何關係,你就這樣武斷的斷定他不是凶手?”宋子文說道。
“張真的父母,是2013年出車禍去世的,你覺得當時警方大規模的排查外科醫生,他會逃得脫?”蘇誠說道。
“不管怎麼說,警方斷案的一切都要建立在證據上麵。”
蘇誠咧嘴一笑:“我們又回到以前的時光了。”
檢控室內。黃林林已經被換了下來,上場的是原遠海市刑事偵查大隊長周通。
周通積了一肚子的怨氣終於有地方釋放了,他拉開椅子,穩穩的坐下,開始打量對麵的張真,一雙飽經世事、滄海桑田、敏銳犀利的眼睛筆直的盯在凶手的臉上。
“說話!”
周通包子般大的拳頭砸向桌子,桌子都被砸出了裂縫。
這麼多天又是被上級罵,又是被省廳下來的特案組呼來喚去,跟個保姆一樣,老周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張真並沒有躲閃周通鋒利的目光,他平靜的迎著周通的目光,既不豹瘧,也不油膩,這個人的心理素質也是相當之強。
“姓名?”
“張真。”
“年齡?”
“23歲。”
“職業?”
“學生。”
“2018年3月10日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你在哪裏?”
“在家。”
“有證人嗎?”
“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要抓你嗎?”
“不知道。”
程序性的問答一個又一個開始結束。
“你認識鐘子威嗎?”
“認識。”
蘇誠注視了一下張真的眼睛,發現他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微光,然後迅速消失。
“怎麼認識的?”
“他撞死了我的妹妹!”
“你恨他嗎?”
“恨。”
平淡無奇的一個恨字,張真的眼皮依然朝下,猶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