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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還原現場
“你給我等等！”宋子文站在一溜小跑的蘇誠身後。
蘇誠停下了腳步，還是一臉無所謂的看向宋子文。
“張局隻是說了你不是凶手，這不代表你沒犯罪，他既然要我把你拉進特案組，既是希望你能夠協助破案，也是希望我能夠監管你！”宋子文粗聲粗氣的說道。
“你能夠監管我嗎？這四年來你甚至連我的線索都找不到。”蘇誠不屑的說道。
宋子文麵沉似水，蘇誠說得對，他確實抓不到蘇誠，他和蘇誠之間比道行還差得遠。當初在進由當時的陳正副廳長直接帶領的特案組時，蘇誠就是被選中預備組長的，在蘇誠強大的光環照耀下，他隻能是團隊裏麵的一個醬油角色，就是在凶手反撲的時候擋在前麵的邊緣人物。
這四年來，他一直沒有停止過對蘇誠的追捕，可惜從來沒有線索。不過在蘇誠離開以後，他的刑偵才華也得以顯露，這幾年尤其是在張治中調到蜀州之後，他也得到了重用。所以從某種因素下，蘇誠不僅是他的同學、同事，還是他的死敵，他的克星。
“蘇誠，請你配合交出手槍！”宋子文再次抬起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朝向蘇誠。
宋子文死死的盯向蘇誠，仿佛下一秒就將扣動扳機，終結這個不該存在於世的天才。
蘇誠麵對槍口，從西服兜裏掏出一把同樣的手槍，丟到宋子文的腳邊。
他再從兜裏掏出一個鐵盒子，從裏麵拿出一根玉溪，點燃。
吹出嫋嫋煙霧，背影漸漸彎曲，十分的蕭索。
“我一直在懺悔。”蘇誠仰頭，一口青煙吐出。
“如果我當時在那該多好？如果我在那，袁欣就不用跟他單打獨鬥。屠夫，在袁欣死後我詞典裏隻有這兩個詞，他必須死在我手上。我脫離特案組也並不是因為我畏懼殺掉了嫌疑人，而是我知道他並沒有死，我那槍隻打中了他的胃部，50米外，54式手槍打中胃部，感覺應該就跟被石頭彈一下吧？”
蘇誠說道，棕色的眸子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光澤，變成灰白色。
宋子文歎道：“我們其實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凶手了，當時陳正廳長力保你，甚至被調到了部裏成為了一個文職人員！”
“隻是。”
宋子文目光突然變得像尖刀一般鋒利，他聲音低沉的說道：“可是你走了之後，414特大連環殺人碎屍案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這十年內，蜀州甚至連類似的連環殺人案都沒有發生，屠夫這個絕世恐怖的連環殺手在你消失後也跟著消失在警方的視線中了。”
“所以你們還是懷疑我？”蘇誠說道，眼睛裏已經恢複了剛才的神韻，變得堅不可摧。
“警局裏有一部分人懷疑你，但是我沒有，我們老特案組也沒有一個懷疑你的，就算麵臨著特案組解散的風險，我們也從來不會把槍口調轉到自己兄弟身上。再說，那個凶手的行為模式我們也分析過無數次了。他是典型的偏執性殺人狂，幼時患有嚴重的性格缺陷，成年後在生活工作中也屢遭不順，與你的性格測試完全不符！”
“也許是我的另一個人格做的案呢？”蘇誠說道。
“不可能，凶手患有嚴重的糖尿病，這也是為什麼這麼久我們都沒有出警抓你的真正原因！”
蘇誠渾身猛的一下抽搐起來，眼神由平淡轉換為震驚然後又轉換成傷感。
“或許凶手當時就在我們眼前，甚至是我們早就審訊過的人。”
“你們是多久知道的？為什麼我在的時候沒人給我說過？”
蘇誠的眼神中又變得冷漠起來，眼睛空空蕩蕩看不出一絲的感情。
“老同學，袁欣已經死了四年了，無論你怎麼樣後悔她都不可能複活，與其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不如和我們一起抓住這個模仿犯罪的凶手，甚至我們還可能抓住屠夫！”宋子文說道。
好半天的時間，兩人中間不到30厘米的距離中摩擦出絲絲火花，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
宋子文見蘇誠一直不說話，欲開口。剛才那個叫做劉柯雨的年輕黑客氣喘籲籲的跑到兩人後麵，大口喘氣說道。
“宋隊，我找到線索了！”
宋子文一臉驚異，就連蘇誠都是有些詫異。這案子的詭異程度就算是在懸案卷宗上都很難找到類似的，而且蘇誠一直在追蹤屠夫，遠海大學發生凶殺案後蘇誠也第一時間趕往了現場，雖然隻待了5分鐘，但蘇誠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反而是這個青年黑客居然在不到30分鐘時間就找到了線索。
“你說。”宋子文又恢複了往常示以他人的冷漠。
劉柯雨拿出手上提著的電腦，打開了一個狼頭圖標。
“這是我自己開發的視頻程序，可以連續鎖定到1幀到15幀之間的視頻片段，雖然有點模糊，不過我確信這個監控視頻被人動過手腳。”劉柯雨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如果是視頻被人動了手腳......”
“那就一定是學校內部人員做的，除了內部人員有權限，誰還能隨便接近監控主機…”
宋子文話還沒說完，蘇誠就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的眼神對撞，似乎又恢複了十年前在老特案組的感覺。
“小劉，通知特案組全體人員，五分鐘後出發，目的地遠海大學”宋子文大聲說道。
“是！”劉柯雨歪歪斜斜的敬了一個警禮。
警車呼嘯，紅藍色的警燈不停息的閃爍著。
兩輛警車停在遠海大學的保安室，宋子文帶著特案組的全部人員下車，大步走進保安室。
保安室內，還有四名值班的保安。帶著隊長標簽的光頭保安一臉痞氣的坐在老式電腦前打著歡樂鬥地主。看著沒有敲門就突然進來的幾個人，他瞬間有一些火大。
“你們幾個哪個學院的？”光頭保安說道，他以為這幾個就是遠海大學的學生。
他這樣質問也沒什麼，畢竟特案組的全體人員都是身著便裝，警車也為了不打草驚蛇停在了大學外麵的斜坡上，而這個重組的特案組除了蘇誠、宋子文、周通年齡稍大一點外，其他的也確實都是剛剛畢業沒多久的年輕警察，還沒有脫離學生的稚氣。
張丹大步邁到光頭保安麵前，從兜裏取出證件，放在光頭保安麵前，雖然是個女人，但是雷厲風行的氣場令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得正視她。
光頭保安拿著證件，仔細打量一番，然後嘩的一下從老板椅上站起來，嬉皮笑臉點頭哈腰的說道：“各位警察同誌，是小弟的疏忽，對不起對不起......”
光頭保安連聲致歉，宋子文也不想跟這種人計較，太花費時間。
“你們的監控視頻備份在哪裏？”宋子文問道。
“監控視頻的備份就在我們這裏，不過一周前用來儲存備份的硬盤突然燒毀了，裏麵包含著一年內我們大學所有的監控視頻備份全部燒毀無法恢複。”光頭保安尷尬的一笑，右手還在腦袋上摳著。
宋子文給劉柯雨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刻明白，戴上膠皮手套，衝進保安辦公室的檔案室裏，麻利的拿出裏麵已經焦黑的黑色硬盤。
“確實燒焦了，不過應該可以恢複一點。”劉柯雨自信的說道。
他輕輕的把燒焦的黑色硬盤放進一個密封的無菌盒子裏，提上車子。
既然學校保安不配合，宋子文也不想多說什麼，帶著眾人走出保安辦公室。
遠海大學14教學樓，如今的教學樓依然是人聲鼎沸，教授們飽含熱情的講述著知識，學生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每個時代的大學生都是這樣。
蘇誠不禁笑出了聲，他的眼睛裏，出現了一個身著白色衣裙款款動人的女子，她既有著江南女子的柔弱又有著一股不可名狀的倔強。
蘇誠看著階梯教室裏一些正偷偷躲在後麵打情罵俏的情侶，想到了他和袁欣。他們都是東旭刑警大學的學生。蘇誠當時學習的犯罪心理學和刑事偵查學，而袁欣學習的是犯罪心理學與東旭安全事務。所以兩人有很多的課都在一起上，再加上兩人的成績都是犯罪心理係的頂尖，很快他們就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
就像是一隻追逐獵物的獵犬在叢林裏與麋鹿相遇，他們被彼此身上的磁場吸引。在一次與袁欣合作還原現場時，蘇誠終於鼓足勇氣向袁欣表白，本來就相互喜歡的兩人，很快就墜入愛河。大四畢業後，袁欣出國留學，蘇誠考上了刑警大學的研究生並很快就爭取到了前往蘇格蘭場的交換生資格。
就這樣，兩人整整三年沒有見麵，袁欣回國後便進入了蘇誠所在的部門。蘇誠喜出望外，抓住機會便在一次任務結束後向袁欣求婚，兩人經曆了六年的愛情長跑，最終得以訂婚，本應該是一個非常感人的故事才對，可惜發生了那件後麵被載入東旭十大懸案的驚天懸案。
414案件，屠夫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連續殘忍殺害30名花季少女，牆間碎屍，這種令人脊骨發寒的惡心案件很快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蜀州市警方發現無法隱瞞真相，隻能成立特案組，由當時分管刑事調查的陳正副廳長直接掛帥，刑警大學一級警監，刑事調查係主任黃新平協助斷案。在這種強大的陣容麵前，就算是刑警大學的高才生、刑警隊的精英袁欣和蘇誠也隻能當做陪襯。
在那種全城搜捕的情況下，屠夫估計也是迫於壓力，整整一個月沒有作案。不過就連當時堪稱東旭福爾摩斯的黃新平也沒有跳出那個怪圈，30名受害人的屍體就那樣放在太平間裏，黃新平曾經無數次單獨走進那裏，試圖從那黑暗冰冷的房間裏聽到死者的呐喊。不過他失敗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呼吸無力。
屠夫就像一隻血色的幽靈，在死亡的深淵中不斷穿梭，因為它是黑暗的，所以它能夠融入黑暗，就像一頭黑色的巨鯨在深黑色的海洋中吞噬著所有阻擋它的獵物。黃新平就像一個捕鯨手一樣，在狂浪中與它搏鬥，盡管警察當時已經擁有無數的偵查精英和先進的設備儀器，天上有眼睛，地上有無數身著正義鎧甲的勇士，可是仍然無法尋覓到巨鯨蹤跡。
黃新平最終還是放棄了，兩個月，誰也沒有想到，他這個被譽為東旭福爾摩斯的神探居然兩個月沒有找到“4·14”案件的線索。雖然自東旭成立以後，也不乏離奇古怪的凶案，連環殺人案，變態殺人魔，可是他們都仍然遵循一定的殺人規律。而屠夫的行動模式卻完全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他更像是隨機作案，看到誰不順眼就殺了她然後間汙碎屍。不過這樣的作案方式往往更容易留下痕跡，留下很多的痕跡，可詭異反常的，警察完全找不到他！
就在黃新平已經將他對凶手的犯罪側寫和現場還原的資料全部發到部裏，要求他們派遣其他專家前往破案。
“4·14”連環殺人案對於黃新平來說雖然是一種恥辱，不過他仍然本著急流勇退的魄力毅然決定上交報告，並且辭去了蜀州特案組顧問的身份。
就在這個時候，案件發生了重大轉折，第31起殺人案發生了。蜀州都城市經開區一個年輕女性被殺害，殘忍碎屍拋屍到都城的環城河裏，最後被河道維護的工人發現。
經過法醫的屍檢結果顯示，該年輕女性隱私部位陳舊性破裂，體內有殘留物。並且從該女性的身上還找到了一張學生證。
由於凶手留下的殘留物已經完全失活，無法通過DNA數據庫比對。
不過特案組通過女生的學生證找到了女生所在的寢室，打開了女生的電腦，通過電腦上的支付寶信息發現了女生經常在一家叫做八角飯店的餐廳用餐。
在黃新平眼裏，這頭深淵裏的巨獸終於露出了馬腳，為了不打草驚蛇，特案組隻派出了蘇誠和袁欣兩名警探以學生情侶的身份前往八角飯店。
蘇誠和袁欣在八角飯店中終於發現了屠夫的地窖，通過魯米諾溶劑的反應，證明地窖中確實曾經濺射過大量的血液。蘇誠與袁欣離開八角飯店準備繼續找尋證據，就在這時，袁欣的擅自行動使她被屠夫發現，瘋狂的屠夫殺人碎屍並將屍體直接遺棄在了八角飯店的地窖之中......
蘇誠慢慢從回憶中走了出來，他看著遠處教室裏學習的大學生，他們的身影慢慢模糊，迷離。
“想什麼呢？”黃林林抬起頭看著蘇誠，黃林林身高隻有1米65，在1米8的蘇誠麵前，隻能仰著頭看著這個有些故事有點帥氣的怪蜀黍。
“沒想什麼。”蘇誠冷冷的回了一句。
劉柯雨見黃林林吃癟，幸災樂禍的笑了。
“你笑個屁啊？想挨踢嗎！”黃林林羞怒的一個側踢，一腳就踢到劉柯雨清秀的臉上。
特案組直接上到了4樓，相比於其它幾層樓，4樓就顯得安靜了許多。
兩門電梯都拉起了警戒線，樓梯口也有警察把守，學生們到了這層樓就會小心的往上走，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來。
兩邊的民警看到是宋子文，直接敬禮，然後打開了414教室厚重的大門。
一股黴味混雜著血液的腥臭味轟的一下向外麵爆發出來。特案組的黃林林和劉柯雨兩個小白，直接跑出來狂吐。
特案組其他的人除了王璐以外，也都是憋著一口氣。太惡心了，這股氣味的襲來沒有一定的意誌力根本無法壓製住胃裏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蘇誠一馬當先的走進去，打開燈。屍體早就被裝進運屍車裏送到了法醫實驗室裏。隻剩下那幾張拚在一起的桌子和那個簡易的沙漏裝置。
蘇誠看了一眼宋子文，後者領會的帶著特案組的人走出414教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