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魚米麵養人,戾氣沼瘴勾成凶。妖邪若定善惡中,窮惡邪魔不如人。
“呼!嗬!嘿!”
一陣咋呼聲從兩米五高三米寬的兩扇厚木門內傳出,嚇的宇全一哆嗦,往門內看去。
跑出老大一隻老鼠,有成人手臂長短。一根鐵棒自牆拐彎處,飛了出來撞到內牆後,翻起棒頂正好插到了老鼠的身上,一棒貫穿,老鼠哼也沒哼,眼看是不活了。
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殷宇全張大嘴了,愣住了。
“老同喜又在家裏攆老鼠嘞?”他門前的鄰居看到宇全一動不動,以為他被同喜嚇著了,扯著嗓子喊道。
“哎,沒辦法啊,人都沒飯吃了,老鼠卻又大又肥,欺負瘸子跑不動啊。”
他回過神來,回到自己家中,一言不發,想著:殷同喜這人會武術?怎麼可能,這老瘸子那坨樣,不會吧。
正思慮間,母親端來一碗紅油拽麵,麵上芝麻、蒜泥,濃香裏飄著淡淡的陳醋味,人未到,香氣先至,不爭氣的腮幫子,使勁吞了一口口水“好香啊!”接過來就準備吃。
“去給同喜送去,一會回來你再吃!”
“我剛放學,天又黑了,今天就別送了,往常也不是天天送東西給他吃,少吃一頓餓不死。”殷宇全不滿的嚷嚷道。
“你帶上手電,順便去地窖裏摸幾個地瓜,讓同喜幫你打著手電。”命令式的口氣,讓人受不了,丟下這句,強行塞過來個白色鐵皮手電筒,母親便快步往廚房走去。
哼!讓他給我打手電,萬一他老人家在地窖頂上看著看著一個失足,自己掉下來不要緊,堵住了地窖口,我也出不去了。殷宇全心下雖這般想,還是端著熱騰騰的麵去了。
沒進門,就看到院裏火光直冒,他就有些心虛,邊推門邊叫“誰在家呢?”
“呦!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唄還拿著東西。”滿臉堆歡的他坐在火堆旁,皺紋似刀割一般,順手就接過了碗。
“我媽媽剛做的,趁熱吃吧。”宇全話音未落,他早已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殷宇全不屑的看著他吃,雖然覺得他很可憐,但他的這些不要臉的舉動,宇全的心裏卻無法體諒,當下翻了個白眼。
“一直吃你家的,也不曾給過你什麼吃的,一會老鼠肉就烤好了,你吃過老鼠肉嗎?一起嘗個鮮,我告訴你啊,老鼠肉可···”
聽他如此說殷宇全盯著火堆上方的老鼠肉,驚慌起來,趕緊截住話頭說道:“我媽媽叫我回去吃,讓你幫我打手電去地窖裏摸地瓜,至於老鼠,還是不,不了,我不喜歡吃老鼠。”
“別急著忙乎,去屋裏坐坐,我給你個好物件。”說完也不管宇全去不去,端著碗徑自回屋去了。
鐵匠能有什麼好物件?給一鐵蛋玩?哈,走進了才感覺同喜住的地方,壓根就是一座廟,門前是大青石鋪的台階,兩邊都有一個大紅柱子,年代久了,紅漆脫落嚴重。
正門口擺放著一張老大一個八仙桌,黑漆漆的桌前,一鼎香爐不知何時就燃熄了的黃色香尾,中間一幅色劑發白的畫,畫底部批有“呂祖-純陽子”的字跡。
同喜正坐在西廂房的黑木箱子旁,滿是塵土的箱子上,被他開箱時留下了深深的手印
“你多大了?”
“十七歲,怎麼了?”
“十七歲不小了,懂事很多。”
他一邊翻櫃子一邊跟我說道:“你聽說過呂洞賓嗎?”
“聽說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他就是八仙之一,可··”
同喜突然關上箱子,手裏拿著一本黃紙皮的舊書手抄本,饒有興趣的看著殷宇全說著。
半晌才說:“真有神仙嗎?老師說那些都是封建迷信啊。”宇全有些猶豫的這般說著。
“你老師說的都是對的嗎?還是你固本守舊,想法單一?若我說真有鬼神,你信嗎?”同喜雙眼放光的看著殷宇全,似乎要逼迫他承認似的。
“不信!我沒見過,自然不信,你說有鬼,我怎麼看不到?你說有神又在哪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說了出來。
他笑了,隨手遞過來一本書,沒容殷宇全看清楚,他又問“靳毛毛小時候跟你在神廟底下玩,丟魂了,你~可還記得?”
見宇全不言語,又是追問“你奶奶家的那個保家仙的事,大人們跟你說了沒?”
隻“嗯”了一聲,殷宇全腦海裏千百萬化,甚至想到,他們教學課程裏,對於超自然現象解釋的很模糊,而還有很多自己親身的經曆,不由他不相信詭異的確存在,但卻眼見為實,當下隻信了三分。
低頭思量良久,不再言語,同喜也耐心的看著他,好久,他回過神來,看著手裏的那本書,“九轉陰陽訣!”
弱冠前,他一直看著武俠仙俠長大,一度夢回午夜,輾轉難眠時,母親總是拿著一本書,每每總是講一點故事就睡覺,他識字後,親自回頭拿著那本書看過,故事裏也是九陰九陽。難不成手上這書也是故事書?
“你是有仙根的底子,長大後必定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六親不近,不學道,可惜了你的根本,至於今後的成就,我猜不出來,你若是對修行有興趣,有空就過來看看這書。”他簡單的把碗在屋子裏的水缸旁衝了個幹淨,邊衝洗邊對宇全說。
“這個修行有什麼用?”他猶豫的翻開了第一頁。
“得道成仙,長生不死,甚至位列仙班,聽我師父說,潛力很大,多少人掙破了腦袋想要的東西,這個東西可是錢買不到的。”他得意的小聲說道。
他想糊弄我,我姥姥跟我最親了,六親不近,我現在沒怎麼感覺,什麼長生不死,演戲呢?殷宇全這般想到,當下也不說破。
“哦”一聲,不耐煩的把書遞給他,“咱們先去摸紅薯吧,有空再來看,我還沒吃飯。”
他搖了搖頭跟著殷宇全直奔地窖,兩人到地窖口時,殷宇全將手電遞給他,心道:有本事你飛下去拿個紅薯,我就拜你為師,什麼神啊鬼啊的,心下這般想,手上沒停,深吸一口氣,憋足了勁兒,忙去揭開地窖蓋子,這地窖蓋子少說有六十多斤。
他一個使勁過猛,腳底立馬站立不穩,蓋子滑落一旁,人卻要來個直墜枯井地窖的下場,說時遲,那時快,臉麵眼見要磕碰到地窖邊緣,身子戛然而止,不知被何物掛住,一聲呼喝,殷宇全竟被拎小雞一般直飛而起,被同喜抱住放在地窖邊上。
他坐在地上,兀自喘息不已,驚魂不定下,心裏很難接受同喜有這般身手,與平時儼然不同,難道這就是練了九轉陰陽訣的結果?
心下踹踹,望向同喜,同喜見他不動,自己手指並起,食指中指在地上,邊畫圓邊嘴裏念叨:“拜請三山五嶽張靈尊,玉清自來顯神通,開路何須凡體身,有寶必為奉神明···急!”他雙手結印,姿勢怪異,自有一番威嚴。
在那手指處,立馬多出了五個紅薯,插!同喜這貨莫非真是個有本事的?
一切來的突然,反倒是殷宇全的心裏居然無法接受,心想,若是會這術法,以後什麼都不用發愁,天下我有的感覺,一時間露出了貪婪:“你能教教我嗎?”
同喜不屑的看了看他:“教你不難,今晚的事情不許說出去。”
他滿懷心喜的答應了,“還有不許在人前賣弄,這法術在人前賣弄時,別人見你有,必然有求於你,則動了妄念,害人害己,非正宗禦法而不可得,七七四十九天純陽身盡付東流,人有陽氣,有貪欲,非徒弟不傳,非師門不入。”
“同··師父,我不是很懂”宇全抓了抓腦袋。
“以後你就知道了,先回去吧,有時間就來我這玩,除了你,別人誰都不能知道!若是走漏了風聲,大禍不遠矣。”
他滿帶興奮的回到家中,一進門,發現爺爺在屋裏坐著,因為父親剛買一張CD,熒屏中正上演著僵屍類型的片,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其樂融融。
飯後,老一輩人閱曆、經曆比較老,知道的多,殷宇全有心請教多年來,困惑不解的問題,就說道:“爺爺,真的有什麼鬼怪、神仙嗎?比如咱們身邊存在的故事”隻是想要再次確認在同喜家,那如夢似幻的場景是真的。
爺爺手指上夾著一顆沒過濾嘴的香煙,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說,父親就接口道:
“二十多年前,咱們鄰居,李寶軍的母親,因病剛去世,凡是一條街上的人,都要每戶派出一個去幫忙辦喪。每家每戶都在門口踩些碎煤渣塊,來防著死者魂魄進自己家作惡。”
“碎煤渣鋪門口防鬼,卻是咱們這的風俗,然後呢?”他求問心切的說道。
“由於那會兒中午去辦喪,下午就下地鋤地,加上體力勞累比較嚴重,一般都睡的很早,十二點就屬於半夜,我當時跟你奶奶、爺爺住在一起,你叔叔、姑姑睡的早。大約在十一點到十二點左右。”
父親說的時候看了看爺爺,爺爺見都看著自己,然後說道:“嗯,是了,大概就是那個時刻。”
父親接著說道:“當時,很清晰的聽聞,一聲聲淒厲的幹嚎聲,由東到西,忽遠忽近,一會兒就好像是有人,在院子裏麵幹哭無淚一樣,一會又似是飄在了咱們睡覺的窗台底下,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聲音,你奶奶跟你爺爺都知道這事兒。”
好像是觸動心弦一般,在座的眾人都是身子一緊,夜風吹來絲絲涼意,天好像冷了許多,宇全拉了一下拉鏈,繼續專注的聽著父親的敘述。
“爹,你還記得嗎?”
“嗯,咋能不記得?要說那天晚上的聲音,可不隻是咱們一家聽到的,而且,我現在都在懷疑,那燒完的碎煤渣麵子,它到底防不防鬼。”爺爺緩緩吐出一口煙,接口道。
殷宇全有些著急的問“李寶軍?就是搬到西台街的那個?他爹不是叫老曾嗎?也就是老曾他媳婦吧?”
兩個長輩兒都說是!
殷宇全繼續說著疑惑道:“那媳婦是不是被老曾自己害死的?以至於半夜不寧,前來伸冤?”
父親不緊不慢的搖了搖頭,說道:
“一夜難眠,第二天眾人神情委扉,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昨天的聲音有人聽到嗎?然後一下子眾人炸開了鍋,紛紛表示都聽到了,街坊領居們都暗暗猜想老曾妻子可能含冤不白,鬱鬱而終,昨晚那麼一鬧,都怕惹災難。
於是就有人出頭問老曾,是否生前虧待了媳婦,或者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媳婦的事兒?
老曾總說:沒有的事!
被眾人追問的煩心了,把昨晚眾人回家後,自己去媳婦的棺材上趴著哭訴的事說了一遍,說是什麼兒女都還小,你一撒手便走了,好狠心,今後倆孩子沒了娘親,吃飯穿衣多受委屈,出門也被人看做是沒娘的孩子,他倆還那麼小,你咋就舍得走呢雲雲。
他在棺材上哭累了,便回床休息了,眾人聽完一陣唏噓不已,自此,因為寶軍的母親還魂這麼一鬧,街坊們見他家孩子有困難,都來幫助於他。”
良久,爺爺喝了口水,緩了緩神,記憶的深刻,讓人都感覺仿佛是在昨天,歎息一聲“哎”
“要說眾人都知道的事兒,就屬於老五爺和小三爺。···”
原來那個時候,農村人都知道遇到天旱時節,人們生活有多難,為了點雨水,大夥都會每月十五祭拜在南大井的神廟,據爺爺說這老五爺下雨有神通,且看村北邊炮台山前五聲霹靂,少頃便見雨點,動靜相當大。
有的人走出馬弟子,能引神上身,開了靈眼,能遙遙看到神仙布雲施法降雨,有什麼困難,也能及時跟神仙溝通。
可是有一年,天大旱,不要說田裏無法種植莊稼,就算是井水也不夠吃,求了神廟中的五爺不知道多少次,總不顯靈,出馬弟子中有個人出了個損招,商量著把老五爺的神像合眾人之力抬出來,讓神仙也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難受難受。
不料,抬出來的神像沒多久,神廟忽然就走出來一個仙風道骨、滿頭大汗的老頭,要求眾人快把神像搬回去,可哪裏有人踩他,但那人見沒人搭理自己,他立馬就回到了廟中,有人問:“剛才那廟裏出來的人,怎麼跟五爺這衣服顏色一樣?”
不由驚覺了眾人。眾人去廟裏查看無果,紛紛都猜測是五爺顯靈了,出馬弟子即刻將五爺神像搬回原處。
“弟子們祈求降雨,還請五爺多多體諒村民難處,三個多月沒下雨了,目前都已然是六月份,如何耕地?百姓日子過的苦啊···”出馬弟子念叨有詞響徹在神廟裏。
不一會,那出馬弟子出來傳話:“五爺說,不是他不肯眷顧咱們村,是五爺的上頭說,今年咱們被判是雨水在七月份才有,他也無能為力。”
“這可教人怎麼活啊?”眾人議論紛紛。
“好在五爺說了,明天是口子村那邊領了雨批文書,他先去問口子村的馬三爺那邊借點雨,以解燃眉之急。”
出馬弟子說完後,眾人隻得等明天。
豈知,清晨五點左右,天空直炸驚雷,村民們為這罕見天氣震驚,遂聚一起,那幾個出馬弟子一路小跑過來,對著村民說:“天上五爺打起來了,快去準備擂鼓助威!”
天空被雷電轟鳴後,洗禮成白晝狀態,眾人雖然無法看到神明鬥法,但天氣詭異,心有說不出的震撼,如此神威,擂鼓之音都被埋沒了,年輕人可勁的敲打著擂鼓;“咚咚咚···”
不多時,雷電戛然而止,天蒙蒙亮,眾人不用提醒,也知道五爺打鬥結束,遂收錘鼓,但聽炮台山前一陣轟鳴,似乎訴說著降雨的前兆,霎時間瓢潑大雨至天而降,人們大喜,雨後下午,也不論泥土潮濕,盡快種地不談。
“爺爺此去何往?”一個出馬弟子正要下地,見五爺背著行囊,向南飄忽而至問道。
“因借雨不得,鬥法鄰村馬三爺,強行降雨,三爺不敵,告知天庭,天庭震怒,念我有功德,處罰我,既然如此作為,要將我貶至南方勤降雨的地方”五爺說完便走。
那出馬弟子帶著哭腔,問道“是我等害了爺爺,我們對不起爺爺,您什麼時候回來啊?”
“燈頭朝地之日,便是我回來之時”說罷,再也無所眷戀,駕祥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