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沒人來接,她身無分文,走了三個多小時才走到沈家公館。
公館在一處莊園內,有一段長長的林蔭路,言歡又累又渴,走得越發慢。
四周俱寂,風吹影動,她有些不安,總覺得……有誰在盯著她。
回頭,餘光裏好像有人影閃過,“誰!”
下意識去護著肚子,但下一瞬,她被人從身後勒住脖子。
口鼻被堵,有怪異的氣味。
她秉著呼吸,卻到底抵不住窒息,吸入了進去。
黑衣的男人將軟下的言歡放倒在地上,他掏出一截鋼管,對著她的右手高高的舉起!
“冤有頭債有主,我拿錢辦事,你醒來找要害你的人去!”
傍晚餘暉裏,男人狠狠敲了數十下,看著她的手徹底斷了,拍了張照匆匆離去。
疼!
意識還未清醒的時候,疼意就翻江倒海的席卷。
言歡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手……
“啊——”
淒厲的叫聲,聽得人背脊發涼,幾乎想象不出到底是疼到怎樣的人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我的手……我的手!”
聲音空茫慘烈。
那隻手,已經血汙彌漫不成樣子。
甚至不能做出抬起的動作,從手腕處像隻剩了堪堪一層皮肉,裏頭的骨頭均已碎裂。
臉上的淚是無意識的,隻有疼……隻有疼!
“救……救……”
疼得發抖,肚子也陣陣的疼,她麵色扭曲,“我的手!不,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寶寶,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的!
沈家,邵城……
拖著斷手一步步向沈宅挪動,“寶寶,不怕,不怕,媽媽救你,媽媽這就救你……”
可是這條路,好長啊……
她走了多久了?
為什麼還不到,為什麼還沒有到?
模糊的神誌裏,她想起老太太將她帶回的那一日。
她將她抱在膝上,慈和得摸她的頭發,“小言歡,以後啊,這裏就是你的家了,看到了嗎?那個大大的房子就是你以後要住的地方,奶奶還有個孫子,比你大兩歲,你見了他一定會喜歡的!”
喜歡的。
她……喜歡的。
邵城!
邵城!
“好疼!”
“我好疼……”
“我們的寶寶,救我們的寶寶……”
終於,她扒著公館的門,那隻能動的手去按門鎖,但打不開……打不開!
是了,指紋的門鎖,她的手已經不能按指紋了。
“開……門!”
“開門……”
用力的,用盡全身力氣的,巨大的疼痛讓她意識抽離。
她隻餘這一個念頭,甚至終於那扇門打開,傭人的尖叫聲傳來時她依舊沒有察覺。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身血汙,斷手猙獰,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句。
“快!快來人!不好了——”
“天!這是少夫人……”
“怎麼回事?啊!醫生!叫陳醫生來!快!”
邵城……
她在蕪雜的身影裏尋找著,看到的卻是一張女人的臉,有些陌生,又有點眼熟。
“傅小姐您怎麼出來了?這裏臟汙,別驚了您的眼!”
“盈盈快進去,這個害人精!連懷個孩子都能折騰出事!”
“伯母您別氣,先治傷要緊。”
傅盈。
她為什麼在這裏?
為什麼!
她麵色扭曲,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別怕,孩子不會有事,當務之急是你的手,我先給你打個鎮定,你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極快的,她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