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陽逐漸西沉，巨大的火焰染紅了天際，路上的行人紛紛趕回自己的棲息之地，街邊的小店開始陸陸續續地升起炊煙。

又是同樣的地方，又是同樣的人。

賈靜宣從餐廳外走進來的時候，幾乎要誤認為這是董瑞迪在向她示好了。

今天的西餐廳被董瑞迪包了場，從門口開始，有一張長長的紅毯順著一條通道鋪到了董瑞迪他們所在的那一桌。餐廳裏放飛著幾百個氣球，五顏六色的，聚在一起顯得十分好看。紅毯的兩邊擺放著幾十個花籃，裏麵是清一色的紅色玫瑰。

紅色玫瑰，花語是熾熱的愛，一如她對董瑞迪的心。

多諷刺？最愛的人終於不再是一塊不開竅的木頭，甚至會玩浪漫了，可惜，卻不是對她。

不，或許董瑞迪從頭到尾就不是什麼不開竅的木頭，或者說，隻是對她不開竅......罷了。

嗬，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從一開始，她就輸了。董瑞迪從來沒有愛過她，所給予的回應，恐怕也隻不過是一點點對卑微的她的施舍罷了。

原來......如此麼？她早就該放棄了，不是麼？賈靜宣看著對麵甜甜蜜蜜的兩個人，無不嘲諷地在心裏對自己說，卻是感到無盡的淒涼。

“靜宣，你來了？”袁箐箐挽著董瑞迪的手臂，笑得一臉甜蜜，仿佛不知道自己會給對麵的好閨密帶來多大的痛苦似的，“瑞迪說有驚喜要給我，還非得等你來了之後呢！”袁箐箐說著，有些嬌嗔地瞪了一眼董瑞迪。

“嗯。”賈靜宣一臉平和地看著對麵的好閨密，輕聲答道。

董瑞迪看著賈靜宣仿佛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怎麼可以這麼平淡？她該嫉妒，該憤怒，甚至可以轉身甩袖走人，但不應該是這一副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的樣子啊！

“既然你來了，那瑞迪，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驚喜是什麼了吧？”袁箐箐低頭掩蓋住自己眼裏幾近瘋狂的嫉妒，又抬起頭來，對董瑞迪笑著說道。

“當然！”董瑞迪突然有些期待賈靜宣看見他給袁箐箐的驚喜之後的反應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要把她臉上的平靜撕碎。

董瑞迪走進那些氣球當中，與此同時，餐廳裏的電燈突然就滅了，氣球那裏卻亮了起來。

氣球上都用熒光粉寫上了袁箐箐的名字，空氣裏突然響起了鋼琴聲，賈靜宣幾乎是在音樂聲想起的那一刻，就認出來，這是她生日時，董瑞迪第一次給她彈的鋼琴——《天空之城》。

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麼？連最後的回憶，都要破壞掉麼？

賈靜宣的眼眶突然就酸疼得厲害。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越走越遠呢？

她原本以為，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即使......他的人生裏見不會再有她的一席之地，至少她還有回憶不是麼？

可如今，真的，就這麼厭惡麼？

就真的，厭惡到恨不得她消失麼？厭惡到連她唯一能夠用來安慰自己的回憶都要毀掉，都不願意為她留下，是麼？

如此嗎......

隨著音樂的奏響，眾多的小氣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愛心形氣球，上麵，是用夜光粉寫上的巨大的“我愛你”。

賈靜宣第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董瑞迪的筆跡。

隻是，從來厭惡麻煩的他，怎麼就這麼溫柔呢......她還記得，明明她隻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約他出來，他都會用厭惡的語氣拒絕，然後毫不留情地掛掉電話不是麼？

還是說......這些不耐，這些厭惡，其實隻是針對她的吧？

“我愛你”麼？

嗬。可真是諷刺啊！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就算比不上他那所謂至死不渝的愛情，也至少，至少可以看著以往的情麵上，不要讓她這麼難堪吧？

董瑞迪從氣球裏緩緩地走出來，如同一個從城堡裏出來巡查自己領地的王子一般，優雅，不可侵犯。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氣球......不！是被他牽著。

董瑞迪就那麼一步一步地走到賈靜宣的身邊，卻又與她擦肩而過。

——正如他們之間一樣。

賈靜宣就那麼站在原地，不願意回頭，她害怕，害怕一回頭，看見的就是她最不願看到的場麵。

董瑞迪單膝跪地，解開氣球的繩子，露出一個精美的小盒。

“袁箐箐，嫁給我好麼？”

袁箐箐......嫁給我好麼。

賈靜宣沒有想到，哪怕她已經努力地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這句話卻還是那麼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心臟突然就一陣抽疼。

求婚麼？

她以為，哪怕是看著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他也會盡量地避開他。

卻沒有想到，哪怕是他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心意，卻還是如此狠心地求婚，還邀請她前來。

嗬。警告麼？

又或者說，隻是一個挑釁，隻是一個......厭惡的表現？

原來是這樣啊......

其實可以不用這樣的，隻要他說一句，她保證會離他遠遠的。

離他的生活，他的記憶，遠遠的。

更何況，從知道他的選擇的那一刻，她已經放棄了，不是麼？

明明，她已經在回到正常的上司和下屬的相處方式了不是麼？還是說，他連看見她都不願了麼？那她可以辭職啊！

何必......何必給她如此之大的難堪呢。

“啊！靜宣，你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袁箐箐在後麵有些得意地說。

賈靜宣卻已經聽不到了，她幾乎是飛快地告別，然後跑了出去。

董瑞迪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皺了皺眉。

明明是自己所期盼的結果不是麼？這種心臟微微抽疼的感覺......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