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
我小心翼翼地將錄取通知書藏好。
沒人知道這封通知書來得有多不容易。
在幹完農活的深夜,點著煤油燈的土屋裏苦讀。
手上全是老繭和裂口,握筆都疼得鑽心。
但我咬牙堅持了下來。
我原本想著,等拿到通知書的那天,給宋雅芝一個驚喜。
我想告訴她:“雅芝,我不是文盲,我考上大學了,我也能和你有共同語言,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北京了。”
可前世通知書還沒寄到,我就先收到了她要拋棄我的消息。
那一刻我慌了神,隻知道哭求,隻知道像個無賴一樣追著她跑。
最終,我錯過了郵遞員,錯過了這封改變命運的錄取通知書,蹉跎一生。
眼眶逐漸濕潤,這是我這一世翻身的底牌,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收拾好一切,我去了縣城的火車站。
我不光買了一張去北京的火車票。
還去郵局,將一封寫了整整一夜的舉報信,投進了綠色的郵筒。
看著信件滑落,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宋雅芝,蘇家明。
你們想風風光光回城?做夢!
辦完這一切,我剛回到村口,就碰上了宋雅芝一家。
蘇家明正騎著自行車載著宋雅芝和顧朵,似乎是剛從供銷社回來。
蘇家明手裏拿著一包大白兔奶糖,正在遞給後座的顧朵。
看到我,宋雅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去縣城幹什麼?”
還沒等我說話,蘇家明就驚呼一聲,眼神裏滿是嘲弄:
“哎呀,有成哥,你該不會是去買北京的車票了吧?雅芝姐都說了不帶你,你怎麼還這麼死皮賴臉呀?”
顧朵嘴裏含著糖,含糊不清地喊:
“不要臉,跟屁蟲,我不許你跟來,我有蘇叔叔就夠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放心吧,我不會跟著你們。”
“再說,路是國家的,火車也是國家的,北京你們去得,我就去不得?”
宋雅芝嗤笑一聲:“你一個鄉野村夫,去北京能幹什麼?扛大包嗎?”
“顧有成,我警告你,別想偷偷跟上火車,到時候被乘警趕下來,丟的是我的臉!”
蘇家明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驚呼一聲:
“不對啊,雅芝姐,去北京的車票要幾十塊錢呢!”
“有成哥哪來的這麼多錢?”
他突然摸向自己的口袋,臉色大變。
“哎呀!我放在外套兜裏的五十塊錢不見了!”
他猛地指向我:“顧有成哥,肯定是你偷的!剛才在村口我們就撞了一下,肯定是你趁機偷了我的錢去買車票!”
我如遭雷擊。
前世,他就是這樣汙蔑我偷錢,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搜身,被羞辱。
我氣極反笑:“蘇家明,說話要講證據,我剛從縣城回來,怎麼偷你的錢?”
“還敢狡辯!”
蘇家明衝上來就要搜我的身:
“你一個種地的,哪來的錢買車票?肯定是你偷了我的錢去買的票!雅芝姐,你快評評理啊!”
宋雅芝皺著眉,眼神裏滿是厭惡與懷疑:
“顧有成,把錢交出來,你自己手腳不幹淨,別帶壞了朵朵。”
“我沒偷!”
我挺直了腰杆:“這車票錢是我這幾年賣雞蛋、編筐子一分一分攢下來的!”
“你撒謊!”
蘇家明大叫道:“朵朵,你告訴媽媽,是不是這個壞男人偷了叔叔的錢?”
我轉頭看向正在吃糖的顧朵。
“朵朵......”
“你告訴媽媽,爸爸有沒有偷錢?早上出門的時候,你明明看到爸爸是從枕頭套裏拿的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