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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聖誕節那天，學妹岑蔚的小紅薯美甲賬號粉絲終於破了五萬，她開了場粉絲慶祝直播。
當著上萬人的麵，她把我這個貢獻榜第一的賬號拉黑禁言。
屏幕上彈出理由卻是：清理一下總來冒充我老師的騷擾賬號。
我盯著手機上她發來的信息陷入沉思。
“學姐，我現在的號做大了，你總來評論區互動，別人還以為我是你帶的徒弟呢。”
當初，我熬夜幫她做賬號定位，寫推廣文案，拉來三百多個姐妹當她第一批客人。
為了聖誕節她能火出圈，我跑了好多家實體店才買到獨家調製的“霜糖雪頂”甲油膠送她。
現在，她轉頭就把我當做騷擾賬號清理了？
我沒有理論，反手將聊天記錄截圖發上學校萬人表白牆。
當晚#校園版農夫與蛇#被刷上同城熱搜第一。
看著預約訂單被全部取消、粉絲狂掉兩萬的岑蔚終於慌了，提著一整套海藍之謎站在我宿舍樓下，哭著求我刪帖。
1
我盯著手機上她發來的信息陷入沉思。
“學姐，我現在的號做大了，你總來評論區互動，別人還以為我是你帶的徒弟呢。”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岑蔚的直播間。
右上角，在線人數一萬三。
屏幕正中央，一行係統提示的灰字，冰冷又刺眼。
“您已被主播拉黑，並禁言一小時。”
我貢獻榜第一的賬號，頂著金光閃閃的“守護之心”粉絲牌，就這麼被她當著上萬人的麵給封了。
而她給粉絲的解釋，輕飄飄的，帶著點委屈。
“不好意思呀寶寶們，最近總有個騷擾賬號，一直冒充我老師傅，在我評論區指指點點，今天終於逮到她了，我把她清理一下哈，我們繼續。”
室友季瑤洗完澡出來，看到我僵在座位上，湊了過來。
“沈棲，看什麼呢？岑蔚那丫頭不是在搞五萬粉慶祝直播嗎？你這個大功臣怎麼不去捧場？”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了我手機上的那行灰字。
季瑤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什麼意思？她把你拉黑了？她瘋了吧！”
我沒說話，隻是把手機遞給她看。
季瑤看到了岑蔚發來的那條微信，氣得當場就炸了。
“我靠！這不就是卸磨殺驢嗎！她什麼意思啊？嫌你礙事了？”
“什麼叫‘別人還以為我是你帶的徒弟’？她本來不就是嗎！”
“當初她那破賬號一個月漲粉不到十個，天天在宿舍哭，是誰熬夜給她做市場分析，做賬號定位的？”
“推廣文案哪個字不是你寫的？連她第一個爆款‘初雪薔薇’都是你設計的！”
“為了給她湊第一批種子用戶，你拉了我們整個設計學院三百多個姐妹去給她當免費甲模，她現在火了，翻臉不認人了？”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悶得發疼。
手機震了一下，是岑蔚的粉絲群。
有人在群裏發截圖，問我為什麼被踢了。
管理員，也就是岑蔚本人，立刻出來回應。
她發了條語音，聲音帶著哭腔，委屈極了。
“姐妹們，別提了，那個號不是什麼學姐，是我之前在外麵學美甲的時候，一個總想占我便宜的男師傅。”
“他看我做起來了，就一直騷擾我，非要說我是他帶出來的，想找我要錢。”
“我實在沒辦法了才拉黑他的，對不起，影響大家心情了。”
“男的？”季瑤的音量瞬間拔高，“她竟然說你是男的？還說你占她便宜？沈棲！這我忍不了！我現在就去她直播間罵她！”
我一把拉住她。
“別去。”
“為什麼不去！她都這麼汙蔑你了！她這是要把你名聲搞臭啊！”
我冷靜地打字回複季“瑤，“她把我踢了，就是不想讓我說話了。”
“你現在去，隻會被她的粉絲圍攻，然後被她一起拉黑。”
“她發那條語音，就是故意說給所有人聽的，她算準了我沒法在她的地盤反駁。”
“這不是衝動，這是預謀。”
季瑤氣得在原地打轉，“那怎麼辦？就讓她這麼潑臟水？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岑蔚還在直播間裏感謝著粉絲。
她手裏拿著的，正是我跑遍全城才給她買到的那瓶“霜糖雪頂”甲油膠。
那是她這場聖誕直播的主題，是她火出圈的殺手鐧。
現在，成了她慶祝自己五萬粉，順便踩著我上位的道具。
我把手機鎖屏，扔在桌上。
“瑤瑤，別急。”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2
我沒理會季瑤的暴怒。
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點開和岑蔚的微信聊天框。
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一頁一頁，往上翻。
記憶被拖拽回兩年前。
她小心翼翼地加我微信，第一句話是，“學姐，你做的美甲好好看，可以教教我嗎？”
頭像是個怯生生的小白兔。
我點了通過。
從此，我的生活裏多了一個叫岑蔚的跟屁蟲。
我手把手教她怎麼選品，怎麼拍出有質感的圖片，怎麼寫能戳中人心的文案。
聊天記錄裏，塞滿了她卡在瓶頸時，發來的大段大段的求助語音。
每一條都帶著哭腔，每一條都寫滿無助。
而我，每一次幫她解決問題後，屏幕上都會被她的彩虹屁刷滿。
“學姐你太牛了！”
“學姐我愛你！”
“學姐你就是我的神！”
這些廉價的吹捧，我曾信以為真。
指尖下滑，時間線拉回昨天。
她發來一條語音，聲音抖得厲害。
“學姐！聖誕節的爆款主題我還沒想好，粉絲天天催我！我快愁死了！求求你幫幫我！”
那一刻，我心軟了。
我把我準備用於畢業設計的核心創意——“霜糖雪頂”係列，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她。
甚至，連那瓶獨家調製的甲油膠，我動用了導師的關係才在工作室搶到的唯一一瓶樣品，都親手送到了她宿舍樓下。
聊天記錄的最後，停留在她今天直播前發來的消息。
“謝謝學姐！你就是我的神！等我火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兩個小時後。
我成了她口中那個“總想占她便宜的男師傅”。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擰幹了最後一絲溫度。
我將這些關鍵的聊天記錄，一張一張，清晰地截了下來。
連同我為了那瓶甲油膠，跑了七八家店的打車記錄，最後托關係才買到的支付憑證，一並保存。
然後，我打開了我們學校的萬人表白牆小程序。
匿名社區，是全校學生吃瓜聊八卦的狂歡地。
我沒有哭訴，也沒有咒罵。
隻是把所有截圖拚接成長圖，點擊發送。
配文隻有一行。
“#校園版農夫與蛇#，祝設計學院19級岑蔚同學，粉絲破五萬，前程似錦。”
做完這一切，我退出了小程序，開啟了手機免打擾。
世界瞬間清淨了。
季瑤湊過來看完我的操作，眼睛瞪得像銅鈴。
“臥槽！沈棲你牛逼！直接上大號！釜底抽薪啊！”
她激動地拍著我的肩膀，力道不小，“表白牆日活好幾萬，這下全校都知道岑蔚是個什麼貨色了！”
“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就是覺得你這個‘老師’太礙眼，擋了她立天才人設的路！”
“什麼原創設計師，狗屁！沒有你，她連調色都不會！”
“你總在她評論區指導，不就等於告訴所有人她是個半吊子水貨嗎？這對她以後接推廣賺錢，就是最大的絆腳石！所以她必須一腳踹開你，還要把你的名聲搞臭，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季瑤說得對，但隻對了一半。
岑蔚的心思，比這更毒。
她不僅要我的創意，還要我死。
我拿起桌上的專業書，翻開一頁。
岑蔚的好日子，到頭了。
關掉手機屏幕，今晚，我要睡個好覺。
剛把手機扔到枕邊，屏幕卻又突兀地亮起。
我明明開啟了免打擾。
是一條微信強製提醒。
來自岑蔚。
“學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快刪帖！求你了！”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錢？海藍之謎？隻要你刪帖！”
“沈棲！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接電話啊！！！”
我盯著那幾行字，笑了。
這麼快就坐不住了？
遊戲，才剛剛開始。
3
第二天上午，我沒課，睡到自然醒。
打開手機，幾十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幾乎把手機卡爆了。
全是季瑤發來的。
她從昨晚我睡著後，就一直在給我現場直播。
“沈棲！你睡了嗎？表白牆炸了！你那條帖子幾分鐘就幾百樓了！”
“好多認識你和岑蔚的人都出來證實了！說你人特別好，經常在學院裏免費幫同學！”
“岑蔚的小紅薯評論區也淪陷了！全是咱們學校的觀光團，都在刷#校園版農夫與蛇#！”
“她慌了！她開始瘋狂刪評拉黑了！”
“哈哈哈哈她發了條新動態，說截圖是P的，是有人惡意誹謗，她要去報警！結果被人用她以前的動態截圖打臉了，她以前發過好幾條感謝你‘神仙學姐’的動態，自己忘了刪！”
“粉絲開始掉了！一千一千地掉！太爽了！”
我一條條翻看著，心情平靜。
這都是我預料之中的。
岑蔚那種人，順風順水時有多得意，身敗名裂時就會有多狼狽。
我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去圖書館。
剛打開宿舍門，就看到岑蔚站在我們宿舍門口。
她眼眶通紅，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滿是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下就撲了過來，想抱我的胳膊。
我麵無表情地後退一步，躲開了。
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學姐......”她聲音沙啞，帶著哭腔，“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給你打了一晚上電話你都不接，發消息你也不回。”
我靠在門框上，淡淡地看著她。
“有事？”
她見我態度冷淡，眼淚流得更凶了。
“學姐，你把帖子刪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昨天是鬼迷心竅了！”
“我不是故意要拉黑你的，是......是我新簽的MCN機構，他們說我賬號垂直度不夠，人設不清晰，讓我清理一下評論區，打造一個天才少女的人設......”
她又開始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他們說你總來評論，顯得我很不專業，像個學徒......我......我沒辦法啊學姐，我簽了合同的！”
“至於直播間裏說的那些話，都是口誤！我太緊張了，胡言亂語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我的臉色。
我沒什麼表情。
她咬了咬牙，把身後藏著的一個大袋子提到了我麵前。
是一整套全新的海藍之謎，從精粹水到麵霜，一樣不差。
“學姐，你別生氣了，這個送給你，就當是我給你賠罪了。”
“你把帖子刪了，我馬上發動態跟你道歉，我跟所有人解釋，說我們是鬧著玩的，行不行？”
我看著那套價值上萬的護膚品，忽然笑了。
“岑蔚。”
“你以為，我幫你，是為了你這套海藍之謎嗎？”
“我給你寫文案，給你拉人脈，給你畢業設計的核心創意，是因為我們是同一個學院的學姐妹。”
“我不想看你因為沒錢交學費，差點退學。”
“可你是怎麼對我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現在預約被取消了，粉絲狂掉了，廣告商要跟你解約了，你又想起我了？”
“你這不叫道歉，你這叫危機公關。”
我的話，像一把刀子，精準地紮進了她偽裝出來的可憐表象之下。
她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
4
岑蔚臉上的哭相垮了。
她被我戳穿心思，那點歉意也懶得再裝。
“沈棲！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間炸毛，聲音尖利。
“我都提著這麼貴的東西來道歉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不就是拉黑了你一下嗎？至於鬧得全校皆知，非要毀了我嗎？”
“我承認我做錯了！可你也不能這麼趕盡殺絕！”
她本性暴露。
她不覺得自己錯在背信棄義，隻覺得是我小題大做，毀了她的前程。
這時，季瑤買早飯回來，看到這一幕，手裏的豆漿“砰”一下砸在地上。
她幾步衝過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後護住。
“喲，岑蔚，道歉還這麼理直氣壯啊？”
“拿著沈棲給你的創意賺了錢，反手就買東西堵她的嘴？你這算盤打得我在隔壁樓都聽見了！”
季瑤指著地上的海藍之謎，冷笑。
“怎麼？覺得我們沈棲沒見過好東西？拿這點錢就想把她打發了？”
“當初沈棲為了幫你，自己畢業設計的進度都耽擱了，你轉頭就把她送你的‘霜糖雪頂’說成是你自己的原創！”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岑蔚看著我們，臉一陣紅一陣白，被懟得說不出話。
她知道今天這帖子，我是不會刪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個惡毒的弧度。
她指著我，一字一句。
“沈棲，你別得意。”
“你以為你發個帖子，我就完了嗎？”
“你送我的‘霜糖雪頂’，現在是我的代表作，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我的原創！”
“你現在跳出來說這是你的創意，誰會信？”
“大家隻會覺得你是因為嫉妒我，才來碰瓷的！”
她把地上的袋子狠狠一摜。
“行！你不刪是吧？你等著！”
“我告訴你，這渾水，不是你想趟就能趟的！”
“你等著學校給你處分吧！”
她放下狠話，跺著腳，轉身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皺起。
季瑤一臉擔憂地看我。
“沈棲，她這話什麼意思？等著學校給你處分？”
“她不會是想惡人先告狀吧？”
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岑蔚這個人，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她既然能毫無負擔地背叛我，就一定能做出更沒底線的事。
季瑤越想越氣，“不行，我得去表白牆上再發一條，把她剛才那副嘴臉也曝光出去！”
我拉住她。
“沒用的，瑤瑤。”
“她現在就是要跟我把事情徹底鬧大，把水攪渾。”
“我們現在再說什麼，都隻會被當成是雙方的撕扯。”
“她既然敢說出‘等著學校處分’這種話，就說明她還有後手。”
果不其然，下午，我就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電話裏，輔導員的語氣嚴肅。
“沈棲同學，你現在來一趟係辦公室。”
“關於你在網上發布不實信息，惡意誹謗同學的事情，需要你過來解釋一下。”
5
我走進係辦公室的時候，岑蔚已經在了。
她正坐在係主任對麵的椅子上，對著陳教授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委屈極了。
陳教授是學術上極其嚴謹的老教授，最恨弄虛作假。
他看到我，臉色一沉，重重地敲了敲桌子。
“沈棲，你來了。”
“岑蔚同學說，你在學校表白牆上，公然誹謗她盜竊你的創意，還煽動其他同學對她進行網絡暴力，有沒有這回事？”
岑蔚聽到這話，哭聲更大了。
她抬起通紅的眼眶，可憐地看著我。
“學姐......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覺得我搶了你的風頭。”
“可......可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來毀我啊！”
“‘霜糖雪頂’這個創意，明明是我自己熬了好幾個通宵才做出來的效果，你怎麼能說是你的呢？”
我沒理她的表演，平靜地看向陳教授。
“教授，我沒有誹謗她。”
“表白牆上的聊天記錄，每一張都是真實的。”
“‘霜糖雪頂’這個創意，也確實是我的。”
陳教授的眉頭擰成一團。
“空口無憑。岑蔚同學已經把她的作品集，包括‘霜糖雪頂’係列的設計手稿和製作過程都拿過來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疊資料。
“我看過了，非常完整，邏輯清晰，不像是偽造的。”
岑蔚抽泣著補充。
“那些手稿都是我一點一點畫出來的，上麵還有我修改的痕跡......”
她轉頭質問我。
“學姐，你非要說創意是你的，那你的證據呢？”
她篤定我一個習慣在幕後的人，不會留存任何證據。
她以為，我把創意口頭告訴她，把甲油膠送給她，我就再也拿不回屬於我的東西。
我看著她那張掛著眼淚卻藏不住算計的臉，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文件夾。
“陳教授，這是我的證據。”
我將文件夾遞了過去。
“這裏麵，是我準備用於畢業設計的完整策劃案，課題就是‘基於可變光色材料在美甲設計中的創新應用’。”
“‘霜糖雪頂’，是我這個畢業設計課題下的第一個係列作品。”
“從創意構思、色彩體係、材料配比，到最終的視覺呈現，所有的設計思路和流程，裏麵都有詳細的記錄。”
我頓了頓，說出最關鍵的一點。
“這個係列的核心材料，也就是那瓶‘霜糖雪頂’甲油膠，並非市麵上的常規產品。”
“它是我在您的指導下，向導師工作室申請的專利材料樣品，利用光致變色原理，在不同光線下會呈現出從‘霜糖’到‘雪頂’的微妙漸變效果。”
“這瓶甲油膠的配方，以及‘霜糖雪頂’這個商標名，我已經在三個月前，就申請了個人知識產權專利。”
我從文件夾裏，抽出那張帶著國徽鋼印的專利證書複印件，輕輕放在了桌上。
“陳教授，這是我的專利證書，專利號和申請日期，您都可以查到。”
我最後看向岑蔚，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岑蔚同學，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原創’出一個已經注冊了專利的設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