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白本就空著肚子,恨不得把膽汁都吐出來了,方才漸漸好轉一些。
冷靜下來的他第一時間來到蘇寒身旁。
但當他的手剛搭在蘇寒的肩膀之上,蘇寒像是驚弓的鳥兒一樣,奮力掙脫,嘴上還喊道:“別碰我!別碰我!”
蘇白知道蘇寒是被嚇壞了,抵抗是下意識的,她甚至都沒有分清現在觸碰她的是張旺還是自己這個哥哥。
“妹妹別怕,是我,蘇白。”蘇寒眼中帶著憐惜,輕聲安撫著蘇寒的情緒。
終於,蘇寒聽到蘇白的話,緩緩抬起頭,確定是蘇白後,哇的一聲撲到了蘇白的懷裏。
“哥,嚇死我了!嗚嗚嗚嗚......”
蘇白輕輕拍打著蘇寒的後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就在蘇寒的情緒逐漸恢複穩定之後,帳篷外傳來一陣沉悶而有力的腳步聲。
“大膽流犯蘇白,竟敢在流犯屯內殺人,還不速速出來受擒!”
帳篷外,一隊披甲持銳的兵卒嚴陣以待,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武將。
而在這隊兵士身後,張旺那兩個跟班遠遠的躲在一旁看著。
兵士是他們喊來的。
還有不少其他屯內流犯站在遠處看熱鬧。
蘇白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即便今日出手殺了張旺是出於保護妹妹和自保,但按照典獄營的規矩,流犯屯內互毆致死,不問緣由,均要挨上一頓鞭子,然後掛到典獄營的旗杆上凍上一天。
能扛過去不死,算你命大。
抗不過去死了,那你也隻有自認倒黴。
蘇白輕輕拍了拍蘇寒的腦袋,說道:“哥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其實從下定決心殺死張旺開始,蘇白就沒想著活命。
他媽的好不容易激活了金手指,結果告訴自己隻有十個時辰可活。
反正爛命一條了,不如幹票大的,殺了張旺,起碼能保蘇寒一時平安。
所以麵對帳篷外典獄營兵士來拿人,蘇白十分坦然。
不就是死麼?跟他媽誰沒死過一樣。
說完,蘇白起身就要出帳篷,然後手卻被蘇寒死死抓住。
蘇寒臉上掛滿了淚水,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哥,你別走,你去了會死的,沒人能挨了那頓鞭子被掛一天還能活著!”
“嗚嗚嗚,我不讓你走。”
蘇白看著蘇寒的樣子有些不忍,但還是說道:“乖,聽話,就算我不出去,他們一會也要進來抓人,你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多了,別再嚇著你了。”
接著蘇白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說道:“其實哥有件事沒告訴你。”
蘇寒仰著頭,帶著哭腔道:“什麼事?”
“你哥哥我啊,其實有金剛不壞之身,你看,昨天張旺他們那麼打我,我都沒死,今天不過就是挨頓鞭子而已,灑灑水啦。”
“灑灑水?是什麼意思?”
“額......就是小意思的意思。”
蘇白笑了笑,捏了捏蘇寒的小臉蛋:“放心吧,一天以後,哥保證回來。我還沒親眼看你嫁人呢,怎麼能死。”
“嗯......”蘇寒聲若蚊蠅輕輕點了下頭。
她又怎會不知蘇白這是在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兄妹倆也別無選擇。
此刻蘇寒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這次哥哥死了,那她也不會獨活,等處理完蘇白的後事,她便自盡,一家人在下麵團聚,總好過這世上隻留她一人受苦。
“哥,我等你回來。”蘇寒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她不想讓蘇白再為自己擔心。
蘇白見狀,許多話到了嘴邊,卻始終開不了口。
最後蘇白隻是笑了笑:“走了。”
就在這句話說完,外麵的武將此刻已經失去了耐心,對著身後的兵士揮了揮手,兩名持槍的兵卒便衝進賬內。
十分粗暴的將蘇白按倒,然後把他的手臂別到身後,兩杆長槍交錯將他架出帳篷。
一出帳篷,迎麵一股淩冽寒風吹拂到蘇白麵門,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真他娘的冷。”蘇白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那青年武將睥睨的看了一眼蘇白,沒有過多言語,轉身便走。
蘇白被兵卒架起拖著跟在其身後。
那武將路過張旺兩個跟班身旁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兩人道:“你們兩個把張旺的屍體抬到野狼溝去喂狼。”
說完,他頓了頓,目光掃視了一下周遭看熱鬧的其他流犯。
“還有,你們丙字屯今後給我老實點,誰在給我惹麻煩,你們誰就一起去陪張旺。”這句話那武將似乎刻意抬高了音量。
周遭眾人聞言接連稱是,不敢不從。
蘇白到有些意外,因為他聽得出來,這武將看似是在處理張旺後事,實則是在威懾那兩個張旺的狗腿子,言外之意讓他們不要去找蘇寒的麻煩。
“謝謝。”蘇白道了聲謝。
那武將隻是撇了蘇白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帶隊離去。
出了丙字屯,蘇白被徑直帶往典獄營大帳。
一入帳中,一股熱氣撲麵襲來。
與流犯屯帳篷內四麵漏風的溫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隻見帳中左右各有三個燃燒的火盆。
大帳正中,一名赤著上身的壯碩漢子,正啃咬著手中的烤羊腿。
鮮嫩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流到了身上,他也渾然不覺。
“校尉大人,犯人蘇白帶到。”
負責押送蘇白的青年武將衝著那壯碩漢子抱拳彎腰複命。
這壯碩漢子便是典獄營的典獄校尉,褚勝。
褚勝將手中羊腿隨手丟在麵前的桌案之上,隨後隻是撇了蘇白一眼。
“王烈,那張旺雖然是個流犯,但是他出身江寧張家,雖然隻是個旁支子弟,但望族畢竟是望族,張旺來懲罪穀之時,他家中可沒少打點。”
“如今,張旺死了,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這個流犯,才能堵住張家人的嘴?”
王烈不亢不卑道:“依律,屯內流犯互毆致死,不問緣由,殺人者鞭兩百,再掛到大營旗杆一日,若死,便死,若活,便活。”
話裏話外,根本沒有正麵回答褚勝的問題。
褚勝見狀冷哼一聲:“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