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誌遠拿到回城調令的那天,隻帶走了兩個人。
一個是我們的兒子陸寶。
一個是和他一起下鄉的白月光蘇曼。
他說兒子是他的命根子,不能讓孩子在鄉下吃糠咽菜。
而蘇曼是他的靈魂伴侶,要一起回城建設祖國。
唯獨對我這個在鄉下照顧了他五年的村婦,他說:
“江寧,你大字不識幾個,跟我回城也找不到工作,就留在鄉下吧。”
前世我哭著不肯放手,執意跟去了城裏。
卻被蘇曼誣陷偷了她的錢,又被兒子嫌棄一身土腥味,在大雪被趕出家門。
臨死前,兒子隔著門縫,穿著新棉襖,一臉嫌棄:
“你個要飯的叫花子隻會給我丟人,蘇阿姨才配當我媽!”
我被活活凍死在雪夜裏。
他不知道,這一世我早已拿到了自首都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江寧同誌,恭喜你被我校中文係錄取。請於本月三十日前持此信報到。】
......
“江寧,別裝死!趕緊把字簽了!”
“我說了,蘇曼是回城建設祖國的知識分子,寶兒跟著她才有前途。”
“你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村婦,跟著我們隻會讓人笑話!”
我猛地抬頭。
陸誌遠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身旁站著紮了兩條麻花辮的蘇曼。
而我的親生兒子陸寶,正依偎在蘇曼懷裏衝著我做鬼臉:
“壞女人!快簽字!我要蘇阿姨當媽媽!蘇阿姨身上香,你身上全是豬屎味!”
這一幕,和前世一模一樣。
今天是陸誌遠拿到回城調令的日子。
被凍死在大雪裏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爬滿全身。
我深吸一口氣,將眼底的恨意狠狠壓下。
前世,我不肯簽這個字,哭著喊著要跟他們走。
結果呢?
被蘇曼陷害,被陸誌遠厭棄,最後像條狗一樣死在門外。
這一世,我當然要離。
可我不會讓他們這對奸夫淫婦這麼順心如意!
我冷冷地看著陸誌遠遞過來的離婚協議。
“我不簽。”
陸誌遠愣住了,隨即勃然大怒。
“江寧!你別給臉不要臉!調令已經下來了,這婚你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
蘇曼在一旁紅了眼眶,柔聲說道:
“誌遠哥,你也別逼江寧姐了。”
“畢竟她在鄉下待慣了,離了你,她可能連飯都吃不上。”
“雖然我們是真愛,但為了江寧姐,我不介意受點委屈......”
說著,她抹了抹眼角的淚。
“你受什麼委屈?我不許!”
陸誌遠心疼地看了蘇曼一眼,轉頭看向我時,眼神瞬間冷得像冰。
“江寧,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和蘇曼是精神上的伴侶,而你,除了會做飯洗衣,我們之間有任何共同語言嗎?”
“隻要你簽字,我們好聚好散。”
陸寶一看蘇曼哭了,立馬衝上來,對著我的小腿就是狠狠一腳!
“壞女人!不許你欺負蘇阿姨!”
“爸爸都不要你了,你賴著幹什麼!真不要臉!”
那一腳踢在迎麵骨上,鑽心的疼。
但我心裏的疼,比這要疼上一萬倍。
這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種!
陸誌遠心疼地抱起陸寶,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看看!連兒子都嫌棄你!江寧,我最後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後,你要是還不簽,我就去公社告你搞封建包辦婚姻,到時候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讓你在十裏八鄉抬不起頭!”
說完,他厭惡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帶著蘇曼和陸寶離開。
陸寶臨走前,還衝我做了個鬼臉。
“略略略,土包子,沒人要!”
房門被重重關上。
我卻沒有像前世一樣難過。
這一世,我要為自己活。